可是再堅定,再無謂,那也是自殺啊!
王凱想衝出去勸阻他們,說些“好死不如賴活著”“隻要活著就有希望”“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你們死了痛苦的是你們的父母”之類的話,但是在這一瞬間他又猶豫了,就算留下這對情侶的命又有什麼用呢?曹野還是會一如既往的欺負他們,這種活著真的要比死去還有意義嗎?王凱的年紀還小,還不太明白生命的可貴,就如同李旭、媛媛不太明白一樣。
“準備好了嗎?”李旭的聲音在天台上顯得空洞而堅決。
“準備……好了。”
“那好,我數一二三咱們一起跳。”
王凱不敢再看,連忙把頭縮了回來,同時心裡默算著這棟樓的高度,無論怎麼算都逃不過四分五裂的下場!
“一。”
王凱的一顆心怦怦直跳,冷汗一顆一顆的從額頭沁出,好像準備跳樓的是他一樣。
“二。”
王凱的全身發抖,渾身冰涼的像是快要死掉一樣。
“三。”
幾乎是同一時間,一聲悶響從樓底傳來,王凱嚇得差點大叫出來,隻是在他大叫以前,另外一個聲音先叫了出來。
“啊……”聲音淒慘而恐怖。
王凱猛地站了起來,卻看到天台的邊緣上隻站著媛媛。關鍵時刻,隻有李旭跳了下去,所謂的“生要在一起,死也要在一起”在真正的死亡麵前變成了一句笑話。
媛媛哆哆嗦嗦地從邊緣處退了下來,拔腿朝著天台的出口處奔了過去。“砰”的一聲,鐵門被狠狠關上。王凱站起來,看到地麵一層薄薄的雪上,留下了一長串驚慌失措的腳步。
“後來,我也離開了天台。”王凱說:“我的雙腿發軟,足足半個小時才下完了所有樓梯,出教學樓的時候看見李旭的屍體上已經積了一層薄薄的雪花……”
那天晚上,王凱在宿舍樓的水房裡睡了一晚。第二天早晨,他本來以為李旭自殺的事情會傳遍整個校園,誰知過了好幾天都沒人提起,詭異的像是從未發生過那晚的事情一樣。王凱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產生了幻覺,莫非那天晚上是他做了一個夢?他花了點時間去調查這個事情,最後卻匪夷所思的聽說李旭轉學了,而媛媛卻鬼使神差的成了曹野的女朋友。
王凱講完整個故事,我和葉雲久久沒有說出話來,誰也沒有想到事實竟是這個樣子!
李旭竟然真的是自殺,我們兜兜轉轉竟然又回到了最初的原點,與最初不同的是,媛媛的形象在我們心中轟然倒塌。她貪生怕死、隱瞞真相、苟且偷生、自我安慰,可是她的所作所為又和一個常人無異,我們當然不會指責一個不敢跳樓的人,卻可以指責一個明明知道真相卻選擇隱瞞真相的虛偽之徒。她在我麵前所做的表演,什麼“會等李旭回來”“他一定會聯係我的”“他希望我幸福”什麼的,現在想起來都令人作嘔。
“濤哥,你準備怎麼做?”王凱看著我說:“會告訴警方真相嗎?”
而我看向了葉雲,早就習慣什麼事情都和他商量一下。
葉雲聳了聳肩:“要我說的話,曹野這種人渣最好還是在監獄裡度過。”
我沒有說話,陷入了沉思。這件事情確實難辦,作為曹野的死對頭,我恨不得他立刻馬上就死掉,再不濟也要在監獄裡度過餘生。我也敢保證,他如果出來的話,百分百還會和我繼續做對,那樣的話真是給自己添堵了。可是如果不將真相公之於眾,我真的能踏踏實實的過這一生嗎?
“選擇權在你手上。”葉雲說完這句話便離開了病房。
那天晚上,依舊是我陪著王凱。三天之後,王凱出院了。王凱出院的那天,我也聽到消息說曹野要在一個星期之後公開審判了。作為文水縣職業技術學院發生的這起惡性殺人事件,警方和檢察院都歡迎本縣的百姓和學生親自到場觀看。曹野的家人,尤其是曹野的表舅,那個號稱“佛爺”的天水鎮黑道老大,這些天幾乎跑斷了腿的上下疏通關係,但是在吳海生的鐵腕高壓政策下全部成了泡影。曹野的母親想去拘留所探望一下也被拒絕,這個中年女人在天水鎮上一向是囂張慣了的,突然遭到這種待遇自然無法冷靜,先是在拘留所門口罵街,後來又帶了兩包大糞扔進去。這下可好,把曹野他媽也抓進去了。
一看妹妹吃虧,年近六十歲的佛爺大怒,帶著幾十個馬仔包圍拘留所,這種自取滅亡的方法當然毫無作用,不光是那幾十個馬仔被武警部隊暴揍一頓,佛爺一大把年紀了也被抓進號子裡拘留了十五天,因為號警的特殊照顧幾乎在裡麵吃儘了苦頭。道上人人皆知,混的再好也不要去惹條子,佛爺若不是急昏了頭也不會這樣去做。如此一來,在世人眼裡,曹野真的走到了末路,除非大羅金仙下凡,否則沒人救得了他。
這世上沒有大羅金仙,但也有人能救得了曹野,但是這個人肯不肯救不救他,就連老天爺都說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