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過來,過來我告訴你。”
宋揚一步步走了過來,趴在地上的我更加緊張,不知道劉陽想做什麼。
“我他媽就是不服啊。”在宋揚走過來的途中,劉陽就在那叨逼叨的不停地說:“我混了十幾年才有今天,你他媽毛長齊了沒有就敢和我並列?”
說完以後,宋揚也正好走到了劉陽身邊。
劉陽手一伸,旁邊一個中年人就遞過來一塊磚頭。
我在下麵,看的真真切切。
“不!”我大喊了出來。
“啪”的一聲,劉陽狠狠一磚頭拍在宋揚的頭上。
我不知道是劉陽使的力氣太大,還是宋揚的腦袋太硬。這一磚頭拍下去,磚頭竟然四分五裂,碎成了七八塊,嘩啦啦地落在地上,有幾塊還跌在了我的頭上,磚頭的粉末飄進我的眼睛,刺的我的眼淚一下就流了出來。我看見一道鮮血,從宋揚的額頭上流下來,又滑過他的臉頰,正好滴在我的麵前。又紅又黑的血,在我麵前凝結成一塊又一塊。
不知是冷的,還是怕的,我開始發抖,渾身發抖。
“夠了麼?”宋揚的聲音很冷,眼神很凶。
“不夠。”劉陽踩了踩我的背,笑嗬嗬說道:“要救兄弟,就得付出點代價嘛。”
與此同時,又一塊磚頭遞到劉陽手裡。劉陽二話不說,又一次拍在宋揚的頭上。磚頭再一次碎成數塊,嘩啦啦跌落在我的身邊。而宋揚額頭的血更多,變成兩道流了下來。
這一次,宋揚沒有再問。
他還是傲然挺立、一動不動,鮮血就算淌過他的眼睛,他也還是把眼睛瞪得很大。
第三塊磚頭拍在了宋揚的頭上。我想說點什麼,比如幫宋揚求情,比如讓宋揚快跑,比如讓宋揚彆管我了……可是我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卡在喉嚨眼裡就像是被塞住了。
我不知道劉陽到底拍了多少塊磚,隻聽見一聲又一聲的啪、啪、啪,仿佛永無絕期。每一次我都以為宋揚要頂不住了,可是每一次宋揚都好端端地站在那裡。鮮血幾乎流成一條河,不僅淌到我的麵前,還落在了我的臉上。
這些血,都是宋揚為我流的。
不知過了多久,劉陽突然拍了拍手,罵了一句:“媽的,真沒意思。行了,就這樣吧,帶著你的小兄弟滾。記住了,以後彆在天曲鎮得瑟,你就是再混十年也沒資格和我齊名!”
宋揚這才彎下身來,托著我的肩膀將我扶了起來。我已經徹底傻了,看著幾乎被鮮血糊住整張臉龐的宋揚,熱淚已經無法抑製的湧了出來。
“沒事吧?”宋揚拍了拍我的肩膀,“沒事我們就走。”
他拉著我的胳膊,領著我走出院子,身後靜悄悄的,沒有一個人說話。出了門後,宋揚踉蹌了一下,我趕緊攙住了他,將他的胳膊架在我肩膀上。我不停的哭,整個人已經傻了,完全不知該怎麼辦。直到離開劉陽家很遠,宋揚才站住了腳步,他從腰間拿出酒壺,狠狠灌了一口,然後說道:“沒事。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說完這句話,他的身子就倒了下去,手中的酒壺也跌落在一邊。我“哇”的一聲哭了出來,跪在宋揚身邊大聲叫著:“揚哥,揚哥!”
街上的人都圍了過來,有人提醒我:“趕緊送醫院呀!”
我這才手忙腳亂的拿出電話打120,打完了120又給鄧禹打電話,讓他們趕緊過來。鄧禹他們剛來了,120救護車也來了,又七手八腳的把宋揚送上車,我們則打了個車趕往醫院。
到了醫院,宋揚直接被拉進了搶救室,而我們幾個則在外麵的走廊等待。趁著這個機會,我把之前的經過講了講。然後才知道,原來宋揚過來西區,鄧禹他們竟然不知情。
“揚哥接了個電話,急匆匆起來就走。我們問他怎麼回事,他也不說,隻讓我們在下水道呆著。”說到這,鄧禹歎了口氣:“揚哥不告訴我們,就是怕我們擔心他。”
走廊上一片沉默,我的眼睛已經哭的紅腫,可還是不停地哭著:“都怪我……”
“其實不怪你。”鄧禹說:“我們這些天和劉陽一直摩擦很大,兩邊遲早要發生紛爭。劉陽混的比我們時間久,根基也比我們深,就是明鬥也鬥不過他。而且吧……之前揚哥不認你當兄弟,其實是不想讓你趟這趟渾水。”
我抽泣的點了點頭,其實我已經猜到了。我哽咽地說:“鄧哥,揚哥被打成這樣,我肯定是有責任的。你看我能幫上什麼?你儘管說,我肯定全力以赴。”
“吳濤,你的心意,我們領了。不過這種事,你還是不要攙和進來的好。”
“鄧哥,我求你了,你就讓我攙和吧。”我大哭:“不然我良心不安啊。”
“你夠了!”狗熊突然大怒,指著我說道:“要不是你,揚哥能這樣?你現在消失,就是給我們最大的幫助了!你現在就給我滾!”
“我不,我不。”我抽泣著:“我要幫揚哥報仇,我一定要幫揚哥報仇。”說完這句話,我立刻調頭就走,我要去找把砍刀和劉陽拚命,把這個狗日的給活活砍死!
“吳濤,你給我站住!”鄧禹氣急敗壞的叫了一聲。張偉連忙過來拉我,我咬著牙要往醫院門口走,張偉緊緊抱住我不讓我離開。狗熊還在罵罵咧咧:“彆攔他,讓他去!看他有多大能耐,還去找劉陽報仇?!”孫輝也跳起來,推著狗熊說:“你少說點吧!”
被狗熊一激,我更加衝動了,使出全身的力氣要走,張偉幾乎都要拉不住我。他大喊:“快來攔著吳濤……哎呦,這小子力氣還挺大!”鄧禹跑過來,抓著我衣領甩了一下。我重心不穩,一屁股坐在地上。鄧禹彎下腰來,揪著我的衣領說:“彆忘了揚哥是花了多大代價才把你救出來的!你要是再陷進去,對得起揚哥的一片苦心嗎?!”
我愣愣地看著鄧禹,沒有再哭,也沒有再走。
“你好好呆著,平平安安的,就是幫我們的忙了。”說到這,鄧禹可能覺得有點那個,就又補了一句:“當然,如果我們有事讓你幫忙,是一定會開口的。”
我重重點點頭:“好。鄧哥,有什麼事,你就儘管說話。”
“嗯,要不,你先回家?”
我使勁搖了搖頭:“我要等揚哥醒過來。”然後坐在長椅上,盯著手術室的門。
鄧禹他們也都坐下來,唯有狗熊站在窗前一語不發。
兩個小時以後,手術室的門終於開了。醫生說手術很成功,現在需要靜養即可,我們都鬆了口氣。宋揚被推進病房,我們幾個輕手輕腳的進去看他。因為傷口都在頭上,所以他的頭發被剃光了,而且被厚厚的繃帶包著。宋揚閉著眼睛,戴著氧氣罩,看上去安詳寧靜。鄧禹揮了揮手,我們又出去了。宋揚受傷了,鄧禹就是這個團夥的帶領人。
“張偉,你往揚哥家裡打個電話,就說他在你家住幾天;狗熊,你去找醫生要個折疊床,咱們輪流照顧揚哥;孫輝,你去買點米粥之類的東西,護理站有微波爐,不怕冷掉,可以等揚哥醒了以後喝……”
“我去買吧。”聽到最後,我自告奮勇的站起來,我現在太想幫忙了。我什麼都乾不了,可是跑腿買買東西還是可以的。
我跑出醫院,找了個粥店,買了米粥之後,想著鄧禹他們還沒吃飯,又在街上買了一些燒餅、豆漿之類的吃的。正買著呢,突然有人拍我肩膀。回頭一看,竟然是鬱小唯。放假以來,我很少和她玩了。鬱小唯看見我特高興,咧著嘴笑:“你乾嘛去呀。”
我沒好氣地說:“心情不好呐,彆煩我。”
“怎麼回事啊?”鬱小唯特彆驚訝。
心裡確實挺難受,就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說完以後,鬱小唯也很難過,便要和我一起去醫院守著揚哥。我說你去那乾嘛呀,鬱小唯說她和揚哥也算朋友,當然也要去。
我拗不過她,隻好帶著她一起去。回到病房,大家都在,折疊床也弄來了。鄧禹他們經濟條件不錯,給宋揚弄的是個單間病房,就算是五六個人也能站的開。我把米粥和飯放下,小聲的和他們說鬱小唯的來意。他們都點點頭,同意鬱小唯也在這守著。鬱小唯站在床邊,看著看著眼淚就掉下來了。可能是怕吵著宋揚,就捂著眼淚走出病房,我們也沒當回事。
過了十幾分鐘吧,鬱小唯又返回來了,小聲說道:“鄧哥,我爸來了,他是派出所的,這件事交給他辦,一定會把劉陽抓起來的!我爸就在外麵,讓你們出去做個筆錄呢。”
這句話一說完,我就看見他們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
不過鄧禹很快恢複平靜,他不動聲色地說:“小唯,我們知道了,你先在外麵等著,我們馬上就出去。”“你過來,過來我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