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色最難看的是鄧禹,自始至終他都低頭坐在排椅上,臉上寫滿了慚愧和內疚。那時的我才明白,一個團夥裡麵,白紙扇的作用有多大,一個微小的錯誤判斷就可能使一個團夥遭致滅頂之災!可是這世界沒有神仙,誰也不可能永遠都判斷正確!
就是算無遺策的諸葛亮,也有揮淚斬馬謖的時候!
宋揚坐在鄧禹身邊,輕輕拍拍他的肩膀,“兄弟,你已經做的夠好了。”
“我忘了今天有集……”鄧禹輕輕地說:“我也忘了門口的樹上也能藏人。”
“沒關係,你已經很厲害了。”
“不。”鄧禹說:“吳濤和元峰差點死掉,這個失誤實在是太大了。”
“沒有人怪你。”宋揚繼續輕輕地說:“你已經很厲害了。”
鄧禹沒有再說話,頭低的很低很低。確實沒人怪他,但鄧禹過不了自己那關。
元峰的手術還沒做完,派出所的民警就已經來了,這起發生在鬨市的打架事件太過惡劣,甚至已經涉嫌到了殺人。這次有很多的目擊者,宋揚他們沒有辦法逃避,所以除了沒有動手的我和鄧禹之外,其他所有人都被帶到了派出所問話。派出所沒有抓到郭氏父子,他們再一次失蹤了。拉他們離開的出租車司機說,他們在國道邊上就下車了。警方循著蹤跡找過去,卻是音訊全無。
郭軍這個久經江湖的老狐狸,很有辦法隱藏自己的行蹤,即便他已經渾身是血傷痕累累。
元峰的手術做了很長時間,宋揚他們也久久沒有回來。
我和鄧禹坐在搶救室門口的排椅上,看著窗外的夕陽一點一點沉了下去。
等到太陽落山,周圍徹底暗下來的時候,鄧禹喃喃地說了一句:“再鬥,生死難料。”
坐在旁邊的我,心中極為震撼,這句話意味著鄧禹萌生了退意。
元峰的手術終於做完了,醫生出來以後擦著汗說:“再遲來一會兒,他就死了。”
晚上十點多,宋揚他們也回來了,派出所的問話沒有起到效果,他們一致聲稱不認識對方是誰,在市場玩的好好的,那倆人突然出現,他們出於自衛才還手。派出所知道那是郭軍、郭恒,但是他們沒有抓住這對父子,僅憑旁觀者一麵之詞,也拿宋揚他們沒有辦法。
在醫院病房的走廊裡,宋揚確定元峰沒有危險之後,立刻打電話調撥人手,讓張偉和孫輝帶著人去搜索附近縣鎮的醫院,隻要找到郭氏父子立刻痛下殺手,也就是俗稱的補刀。
同時,我們也要防著郭恒前來補刀。時至此刻,沒人再小看這個孩子。宋揚他們個個都敢拚命,可是郭恒也敢拚命,拚命的碰上拚命的,就說不準誰會把誰的命拚掉。在農貿市場計劃之前,宋揚還沒對這對父子產生殺心;可是在農貿市場計劃之後,宋揚已經對他們產生了殺心。因為擺在目前的狀況很簡單,他們不殺郭氏父子,郭氏父子也會來殺他們,雙方已經成了分外眼紅的死敵,不死人絕不罷休!至於死了以後怎樣,就不是現在考慮的事情了。
那幾天,大家都很累。守在醫院的,要時時刻刻注意,沒有人能睡個踏實覺;領著人在外麵找郭氏父子的,也是馬不停蹄的在周邊縣鎮搜索,不能放過一絲一毫的蛛絲馬跡。
那一陣子,大家都住在醫院,所有人都身心俱疲,可是沒人掉以輕心。甚至可以說,我們連去外麵吃飯的心情都沒有,一天三餐都是鬱小唯拎著七八個塑料袋送過來。我仔細觀察了一下,這麼多人裡隻有宋揚和狗熊不焦慮,他們該乾什麼還乾什麼,似乎根本不把郭氏父子當回事。隻是,他們真的如表麵上那樣淡然嗎?我看也未必見得。
因為有一次我半夜上廁所,看到宋揚還沒有睡覺,手裡的煙頭紅紅的。我想,他肯定不怕郭氏父子,可是看到兄弟們都很著急,他也寢食難安。
這期間裡,有次趙菲給我發短信:想不想知道申茜茜現在在做什麼?當時我心情很差,直接打電話過去罵了她一頓,警告她若是再發短信過來我就扭斷她的脖子。不過仔細想想,我和申茜茜確實很久沒聯係了。有幾次她打了電話過來,都被我按死了。說實在的,我現在沒有心情談情說愛,不知不覺就很久沒有聯係她了。
約莫過了七八天,元峰終於能站起來走動了,這是這麼多天以來大家唯一欣慰的事情。元峰在病房裡走了一圈,說:“對不起,這些天給大家添麻煩了。”
就這句話,大家都沉默了,現在的沉默並不等於默認,隻是大家同時想到一件事情,再不解決郭氏父子,麻煩將永遠不會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