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隻要咬牙承受,每次總是能熬過去的。
不考較課業的阿父,完全就是另外一副模樣。雖然侯安都現在不會再把兒子騎在肩上,漫山遍野地瘋跑,卻可以父子並肩同行,披著夕陽,悠然說些閒話。
“小北,昨晚宴請陳將軍,是否驚到你了?”
“還好。開始確實有點吃驚,從不曾見過阿父這樣說話。”
“嗬嗬,平日裡當然不會這麼咄咄逼人,但如果希望得到重用,就必須要充分展露忠心和能力。特彆是我們這些新投主公之人,要比舊人加倍努力,才能得到認可和機會。”
“阿父,你是不是說話太不給人留顏麵了,陳霸先要是器量狹小,隻怕會記恨在心。”
“那他也就不配做我的主公,我也不會說這些話了,侯
氏一族更不可能把前途押在他的身上。”
“阿父我不是很懂,陳霸先論職位不過是一介郡守,雜號將軍,你為什麼要投奔他呢?”
“因為世家門閥看不起嶺南人,覺得我們都是下品寒門,甚至不入品流。在他們手下,即便再怎麼立功,也彆想得到提拔重用。陳將軍出身和我們類似,能到現在這個位置,都是依靠自身努力獲得的戰功,已經很了不起了。”
“那阿父為什麼選擇現在這個時機投奔他呢?”
“羯賊,就是那個侯景——不過他實際的蠻姓是侯骨,和我們不是同一個姓。起兵作亂把江南禍害了個遍。如果任由此人得了南朝江山,嶺南以後就再無寧日了,所以不能坐視不理。”
侯安都冷笑了一聲,補充道:”不過從另外一個角度來看,此人把江南的門閥世家一掃而空,十去**。隻要跟著陳將軍打贏了叛軍,今後掌權的就未必是那些高門清流了。我們嶺南人隻要立下功勞,同樣可以躋身朝堂中樞,這是百年難得的機會。”
“我懂了,阿父加油,也要注意保重身體。”
“好的,為父現在隻有你一子,以後要是有了弟弟妹妹,你可要好好照顧他們。”
“我會有弟弟妹妹嗎?太好了,要怎麼才會有呢?”
“說不定過幾個月就有了。你是怎麼有的,弟弟妹妹們也是怎麼有的。”
“阿父你等於沒說啊,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有的。”
“問你阿母去。”
“我問過阿母,一會兒說我是撿來的,一會兒又說是肚子裡跑出來的。問題我怎麼進到阿母肚子裡去的,還是不明白啊。”
“等你長大變成男人,就明白了。”
“那要長到多大,才能算是男人呢?”
“你這問法好像有點奇怪。《禮記》雲:人生十年曰幼,學。二十曰弱,冠。三十曰壯,有室。你還是十歲的幼年,應該好好學習。到二十歲,為父給你舉辦冠禮,就算男人了,隻不過還是弱男子。像為父我三十歲稱為壯年,有了家室,才算是真正的男人。”
“阿父,你是十年前成家有的我。弱男子的時候就已經有了家室,與《禮》不符啊。”
“小兔崽子,前麵沒揍你,還蹬鼻子上臉了是吧,回去家法伺候。”
“阿父我不敢了,饒恕則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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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父親和曉叔巡視鄉裡,安撫鄉親,分發錢糧,忙得連晌食都沒空回家吃。
後日,父親和曉叔要出發了,這一次全家都來相送。
”小北,你過來。“侯安都出門前,把兒子叫到跟前,讓侯勝北挺直了腰杆,靠到門框上。
侯安都掏出短刀,劃下了一道痕跡,看了看道:”嗯,差不多六尺二寸。想必下次見麵會更高了。長身體的時候,好好吃飯,按時睡覺起床。“
阿父說著每個父親都會叮囑兒子的話,雖是老生常談,侯勝北還是用力點頭答應。
”等到打贏此戰,就給阿母和你寫信,勿念。“侯安都翻身上馬,接住兒子遞上的水囊,俯身摸了摸他的頭發,撥轉馬頭離去。
侯勝北站在門口,望著阿父的身影逐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