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尾巴一下子就露
出來了啊。
陳霸先輕蔑地一笑,指名麾下的勇將道:”文育,你領兵二千,去會一會這位杜平虜。如果他的城快造好了,我們就接收下來吧。”
三百五十裡路程,周文育帶兵日行七十裡,於五日後急襲了杜平虜。
正忙著堆土砌牆的工程隊倉促之間來不及拿起武器反抗,又見素來勇猛的自家主將帶領親兵上前迎戰,卻沒能在敵將手裡討到分毫便宜。
對方人數比己方多了一倍,於是工程隊落荒而逃,將快要建好的城池拱手讓了出來。
李遷仕本想撿個便宜南康郡,不想反倒吃了個大虧,免費建了座魚梁城送給陳霸先。
他不肯善罷甘休,整頓人馬複來奪城,要替自家的驍將報仇雪恥,挽回麵子。
結果李遷仕不但沒有挽回麵子,還栽在了一個女人手裡。
而且是拖著侯勝北一起下水,害得侯勝北一輩子在某個女人麵前抬不起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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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殘暑未消,侯勝北像條死狗一般,躺在自家門口的樹蔭下。屋裡熱得像蒸籠,讀書隻怕是要讀出三花聚頂,五氣朝元的境界。
阿父、曉叔、還有大壯哥離開快有兩個月了,頗有些思念他們。阿母肚子一天比一天大,據說就快要生了。
他閉著眼睛想,會是個弟弟還是妹妹呢?自己馬上要當兄長了啊。
正迷迷糊糊間,突然被人踢了一下,還沒睜開眼,又挨了一腳。
“哎喲,誰踢我?”
”小郎君,我以為你在睡覺,就踢醒你囉。“是個女人的聲音,聽起來甜甜的。
侯勝北一肚子火不好發出來,一個翻身爬了起來。
隻見此女頭戴一塊五彩頭巾,梳起的黑發上插著多根銀簪,像是頭上開了把折扇。耳朵戴環,手腕戴鐲,脖子掛著銀項圈,稍微一動就叮鈴當啷一陣清脆響聲。
上身穿一件無領無扣的湖藍色對襟衫,下身穿著不到膝蓋的黑紅相間短筒裙,露著兩條白生生的大長腿――剛才就是這兩條腿踢的他。
兩隻眼睛笑眯眯地彎成縫,正居高臨下地瞅著他。後麵跟著兩個打扮差不多,臉上紋麵的俚女侍衛。
“小郎君,你家巴雅可在家?”(注1)
“什麼爸呀媽的,你哪位啊?”他知道這是更南麵一些的俚人裝束打扮,侯家也有俚人的血統,倒也不覺得詫異。
“就是你阿爺呀。勞煩小郎君通報,說高涼郡的小英前來拜會囉。”
“高涼郡到我們這裡相距一千兩百裡,那麼大老遠的,過來拜訪作甚。”
“喲,小郎君的算術恁得好,我都不記路的呢。”女郎掏出一把檳榔:“吃不吃?”
“不用了,吃得滿嘴血紅血紅的。還是請道明來意吧。”
“估摸我那嫂子快生了,我阿哥又諸事纏身回不來。急啊急,翻來覆去到天亮囉。”女郎說話像是唱山歌:“所以托我回來順路看一看喲。”
侯勝北一轉念,明白了:”是我阿父拜托你來探望阿母的?“
“有你阿父信一封喲,小北。”
侯勝北垮下了臉,看來多半是真的了,阿父怎麼每次儘挑一些奇奇怪怪的人當信使呢。
”你阿父和我如兄妹喲。“女郎把臉湊近了,清秀又充滿英氣:”小北表麵是乖孩子,肚裡實際壞得很呐。“
”你胡說,我一向表裡如一。“
”嘻嘻,萬物有靈,你冼姨我看人可準了。“
侯勝北撓頭不已。
冼英,高涼太守夫人,掌管部落十萬餘家的俚酋大統領,就這麼被他領進了家門。
進門之後,冼英規規矩矩地和侯文捍二老見禮,又溫言與阿母敘話。完全收起剛才那副古靈精怪的樣子,從蠻族女子到漢晉風度的太守夫人,風格切換之快,令人歎為觀止。
”那就是喜歡調侃我一個小輩囉?“
侯勝北咬牙切齒,他能想象冼英會怎麼回答。
”說對咯,小北。“
從阿父的信裡和冼英的講述,侯勝北把最近發生的幾件事情串了起來。
早些時候,李遷仕占據了大皋口,召見高涼太守馮寶,也就是冼英的夫君,去商議討伐叛軍的事情。
馮寶想去,被冼英攔住了,說刺史無故不應該召見太守,必欲詐君共反。
馮寶不解,冼英說李遷仕援助建康時,最初稱病不行,鑄兵聚眾而後召君。此必欲質君以發君之兵也,願且無往,以觀其變。
冼英再次強調了她那套看人的本事,咬定李遷仕不是好人要**。馮寶平時都聽妻子的,這次也不例外,於是找個理由推辭不去。
沒過幾天,李遷仕果然中了陳霸先之計,派遣杜平虜南下,暴露了自己野心家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