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國爾忘家,公而忘私。侯某跟隨主公,學到公忠體國一事,銘刻於心。“
”安都,當年你與我十問十答的場景,還曆曆在目。隻是前途如此多磨,卻是沒有彼時的意氣風發了。“
“主公何出此言!此時正當奮發才是。”
“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安都你年方三十過半,我卻已經五十有四嘍。”
“主公!”
陳霸先像是換了一個毫不相乾的話題:“安都,北齊來信,隻要我送回建安公蕭淵明,便可退軍。”
“此必有詐,蕭淵明回歸,北齊必然另生事端,絕不可輕縱。”
“我也是這麼想的。所以這場大戰看來是難以避免了。“
陳霸先笑笑:”有些事情,雖然火候未到,可是我也隻有知難而上了。”
侯安都神色凝重,這句話的意思深長,懂的都懂。
他沉吟片刻後答道:“不管是蕭淵明,還是蕭方智,我侯安都願為主公處置。唯有一點,請主公把握好時機分寸。”
聽侯安都直呼當今天子姓名,出大逆不
道之語,陳霸先毫不在意,反而讚道:”好,好,安都果然還是那麼直爽敢言。“
他大笑道:”你收留叛賊侯景之妻的事情,我就不問了。“
侯安都神色不動,淡然道:”一介可憐女子而已,何勞主公動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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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安都麾下的兵力倍增,用兵施計更為寬裕靈活。
忽然一日載兵五千,順江而下六十裡,至針魚嘴,沿橫江河溯流而上停泊。
此地距北齊行台司馬恭駐守的曆陽不過十裡,侯安都突襲大破之,俘獲萬計。
其中當然少不了侯勝北的身影,這次他不算自己,帶了十名士卒,比伍長管的人數多了一倍。
但是到了實際作戰,他隻需要聽從隊長指揮,盯住兩位伍長即可,感覺反倒更為輕鬆了——也是因為兩位伍長張安張泰得力,士卒平日裡訓練有素的緣故。
兵法有雲:事急布惠,當陣**,皆無救於成事。
身之使臂,臂之使指,如驅群羊,皆平日之威儀,**練有素之故也。(注2)
紹泰二年,五月。
兩軍對峙已有四旬。
北齊召建安公蕭淵明,詐許退師,陳霸先準備舟船相送。
未幾日,蕭淵明疽發背,卒。
聽聞此訊不久,北齊軍無視對岸梁山的侯安都,開始向著建康進發。
奉立的牌坊倒了,再不立下些功勞,隻怕要落得柳達摩一樣的下場。
北齊軍從蕪湖出發,六日**丹楊縣,又六日,至秣陵故治,兵鋒直指南朝京師。
……
陳霸先下令侯安都、徐度等各部還師建康。
此時,侯安都在接待一位客人,兩人正談到興致處。
“如此說來,荀兄幸好還沒上任,否則卻是要空跑一趟了。”
來客氣度不凡,豐神俊朗,乍看像一儒雅文士,細看又透出武士的英銳風範,與侯安都年紀相當。
隻聽此人微笑道:”是啊,我這個安南將軍、都督南兗州諸軍事、南兗州刺史的轄地儘入北齊之手,如今成了斷梗飄萍。”
“荀兄說得哪裡話,你出身潁川荀氏名門,世代將相輩出,根基深厚,何來飄萍一說。”
“承祖之蔭又有何可驕傲的。百年亂世,名門殘破,我是看穿了,家名不足為憑,當今之世唯有才德實力,方是立身之本。“
“若論才德實力,荀兄的雄才大略,在下早已久仰,佩服得很。”
”侯將軍謬讚了吧,荀某苟活存身,哪裡談得上什麼雄才大略。”
“不然。數年前叛軍之亂時,荀兄召集眾旅,據守在巢湖間建寨自守。宋子仙、任約等多次來犯,都被荀兄擊退。”
侯安都屈指一一道來:”叛軍敗於巴陵,荀兄從濡須出發攔截,大敗其後軍。侯景船隊,前後相失。王僧辯起兵,荀兄又派軍相助。這等英雄人物,侯某實在是相見恨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