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重見冼姨(2 / 2)

南朝不殆錄 仁者為鬼 12019 字 6個月前

比如這一天,傅縡和陸瓊兩個人在那裡笑嘻嘻地說話,看到他馬上打住。

咦,陸瓊不是剛出使北齊回來嗎,難道北麵那位又鬨出什麼笑話來了?(注4)

侯勝北上前一問,兩人更是麵麵相覷,忍住不笑。

終究陸瓊年輕一些,告訴了他:“我們在說當之你呢,現在開始有人打聽你的事情了。”

侯勝北心說我一個八品將軍,上朝麵聖的資格都沒有。在帝都也沒買房子,到現在還寄住在陛下登基前的府邸裡,有什麼好關心的。

“哎呀,也就是你還住在陛下的潛邸不方便,不然早就有人登門拜訪了,現在隻好拐彎抹角地通過我們打聽。”

陸瓊忍不住笑起來,眼神飄向侯勝北的下半身:“還有人打聽你怎麼一把年紀還單身,是不是哪裡有病?要是沒啥奇怪的毛病,倒是可以考慮嫁個女兒給你,哈哈哈。”

你才有病,我兒子都好幾歲大了,哪裡不正常了?侯勝北注意到好友的眼神,憤憤不平地想道。

好吧,自己是陛下的從龍之臣,朝堂那麼多明眼人都看在眼裡,惦記在心上的。

隻是眼下才是個八品將軍而已啊。

傅縡見既然把話說開:“要不怎麼叫未雨綢繆呢,世家高門的眼光毒辣得很,嫁個女兒賭一下未來的可能,那算什麼。”

陸瓊還是笑個不停,繼續說道:“何況還有坊間傳聞,說不僅是陛下,你還得了太後的青睞。”

啥,章太後會青睞我?這話又是從何說起。

“那次台城門口儀仗迎接太後,有人看到你了,太後還貌似很親密不舍地叮囑你什麼呢。”

侯勝北無語,建康城果然是盤根錯節,什麼事情都很難瞞得住這幫高門。

怪不得之前太後去見陳昌,還要微服單身出行。

隻是你們遠遠看了兩眼,就以訛傳訛,做出太後信重自己的結論,太不負責了吧。

好不容易才和解而已啊。

傅縡正色道:“你也不必妄自菲薄。你除了是跟隨陛下的從龍之臣之外,故侯司空之子的身份,故徐司空的臨終保薦,就已經說明了不少事情。將來肯定會有人陸續找上門來的,須妥善應對才是。”

果然被傅縡說中了。

聽說侯勝北要陪同徐儉前往廣州喻旨,很快就有人找了過來。

都是有親人在歐陽紇之處任職,而且和他有過一段淵源,能夠搭得上話的。

世家大姓的政治嗅覺之靈敏,把握機會之果斷,令人歎為觀止。

不過侯勝北相信,找徐儉的人肯定會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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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建康一路南下,已經是第五次走這條路了。

自己也從踏出嶺南時的十五歲少年,快要年近三旬。

就像陳頊說的,青春易逝。

侯勝北突然意識到這一點,撫摸腕上的紅豆串。

十二年過去,紅豆早已不再飽滿紅潤,萎縮得乾癟褶皺,然而相思入骨,更令人珍惜。

妙娘,安成王已登大寶,讓你久等了。

然而他眼下隻有按捺住思念,須得等到使命完成,方能返鄉重聚。

侯勝北過門不入,護送徐儉到達清遠,距離廣州不過百六十裡路程。

改由麥鐵杖率隊南下,自己則是帶數名隨從,折而向西。

三日行至高要,報上冼姨的大名,立刻就有人前呼後擁,一路護送他到陽春郡守府。

陪同者奔波三百餘裡路,不覺辛苦,反而認為是莫大榮耀。

……

侯勝北時隔十五年,重又見到了冼姨。

她的打扮和當年還是沒什麼變化,頭戴五彩巾插滿銀飾,身穿對襟衫,短筒裙。

隻是同一套衣服,隨著不同的年齡,顯出了穩重的感覺。

可是侯勝北馬上知道自己錯了。

“哎呀,小北你個沒良心的,那麼多年也不來看冼姨。”

已經是四十過半的人了,冼姨脾氣不改,還是那麼火辣,上來就張牙舞爪要來揪他的臉頰。

糟糕,反應慢了一拍,被揪住了。

侯勝北痛恨自己的大意,還說什麼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冼姨是什麼樣的人,難道還不清楚嗎?怎麼就一點沒防備呢。

“幸好你老實,沒躲。”

冼姨很是搓揉了他一番,滿意道:“嫂子和你媳婦孩子倒是來過兩次,說你又是跑北麵,又是去扶龍,忙得很哩。”

聽冼姨這麼說,侯勝北才知道阿母和蕭妙淽來過。

也是,她們返鄉已有六年多了,以兩家的關係,難免會有走動。

所以冼姨你先放開小侄好嗎?

可是這麼一鬨,兩人的距離一下子就拉近了不少。

“這次怎麼有空想到來看冼姨了,是為什麼事呀?”

侯勝北正在思考如何開口,就聽冼姨緊接著道:“是為了廣州城那位的事情吧?”

不愧是冼姨,南越大頭領不是白當的。

侯勝北剛想要說話,又被冼姨打斷了。

“歐陽紇把你弟叫去高安,勸他一同起兵造反哩。人現在還扣在那裡,郡守府如今亂成一團糟,使者等我回話怎麼辦呢。”

啥,馮仆被歐陽紇扣下了,這如何是好?

侯勝北一時不知道如何出言相勸了。

唯一的兒子被叛賊扣為人質,冼姨卻是無所謂的樣子,命人把使者喚來:“小北今天你來得正好,順便做個見證。”

不一時,使者來到,冼姨雙手叉腰道:“你記好嘍,去了高安,就這麼和馮仆說。”

隻聽冼英一字一句地說道:“我為忠貞,經今兩代,不能惜汝,輒負國家。”

撂下這句話,冼姨轉向左右侍衛吩咐道:“通知各洞酋長,嚴守邊境不得躁動。讓他們都來我處,自然有個說法。”

使者和侍衛們各自領命去了。

剛才還是大義凜然、威風堂堂發號施令的冼姨換了副表情,笑眯眯地問道:“對了,小北你這次來,前麵說是為了什麼事來著?”

我從進門到現在,一句話都還沒來得及說啊。

侯勝北感到無比悲憤。

“哦,想起來了,是為了廣州刺史歐陽紇吧。他這人我見過,不怎麼行的,冼姨我看人可準了。”

矛頭指向了歐陽紇。

“馮仆這小子也真是,就和他父親一樣耳軟心活,人家一叫就去,結果被扣下了吧。”

馮仆中招,連過世的馮寶姨父也捎帶上了。

侯勝北還是沒有說話的機會。

“當年李仕遷也想這麼忽悠你姨父,幸虧我攔了下來。馮仆不聽我這個當媽的話,這不就上了人家的套?”

說了這麼一圈,就是炫耀凡事都得聽你的就對了唄。

冼姨終於又想起侯勝北:“小北啊,你來是要求冼姨辦什麼事呢?”

“求”這個字特彆加了重音,反正侯勝北聽起來是這樣的。

你已經把事情都給辦完了,我還說什麼,侯勝北悻悻地想道。

不過終於有了開口的機會,他還是把陳頊開出的條件講了。

冼姨不屑道:“這話我也就和小北你說啊,平越中郎將主管南越軍政,你覺得冼姨我會稀罕這個頭銜嗎?”

侯勝北趕緊擠出笑容,阿諛奉承道:“那是,冼姨您一句話,比什麼平越中郎將,那要頂用多了。”

見冼姨心情不錯,他趕緊補了一句:“不過就當作替馮仆掙這個官職,也是好的嘛。”

冼姨好像被打動了,認真思考起來。

就在侯勝北鬆了口氣的時候,臉頰一疼,又被揪住了。

“小北現在很會說話嘛。當年就說你表麵乖,實際一肚子壞水,想忽悠你冼姨呢?”

唉,果然還是被冼姨克製得死死的,完全不是對手啊。

不過涉及嶺南十九州局勢的軍國大事,輕描淡寫如同家長裡短,開玩笑一般這麼輕易定了下來。

這就是冼姨的本事,以及冼氏世代在南越的威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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