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對方卻閉合著眼睛,在繼續裝睡。
懷抱裡的身體透著一股蛇妖天生就有的涼意,摟著對方清瘦柔軟的身體,元奕心中竟是有種想讓對方體溫不再那麼冰冷的念頭。
兩人誰都沒有說話,於是時光前所未有的安然和靜謐。
不知過去了多久,林遙睜開了眼,一抬眸,對上元奕正凝視著他,裡麵分明已經有了喜歡之情的眼眸。
林遙嘴角輕輕抿著,他伸出手,帶著涼意的指尖撫摸上元奕臉龐。
元奕看林遙醒來,摟著對方窄腰的手隨即鬆了一點,可意外的卻是沒有放開。
於是林遙心中便有了點數,他唇角漫上柔和的笑,身體在元奕懷中微微一動,然後抬起點身體,臉更是向元奕緩緩靠近。
那姿態,明眼人都能猜到他下一步可能會做什麼,元奕麵上看著似有一點波動,可他沒有推開林遙,身體也沒有往後靠。
然後下一刻,兩人的唇輕輕貼在了一起。
轟隆隆,恍然間元奕隻覺心中有什麼東西轟然倒塌,他凝視著林遙的眼瞳,更是頃刻間就放大了不少。
一張絕色的臉龐就在咫尺之間,蛇妖在親吻他,這個無比清晰的事實,呈現在了元奕麵前。
不是他的夢境,他的感知如此明了,他竟然默許了蛇妖的親近。
本來欲打算推開蛇妖身體的手,也在下意識裡,把人摟得更緊。
但林遙隻是淺嘗輒止,他親了元奕一會,隨後就退開了。
一手落在元奕肩膀上,林遙眼角眉梢都染著動人的春情。
“法師,隨我一道下山好不好?”這句話的隱含意思是,林遙讓元奕離開寺廟,和他在一起。
拒絕的話幾乎湧到舌頭尖,又在一瞬被一股未知的力量給壓了回去,元奕發現,就在剛剛幫助蛇妖蛻皮的那時,他已然看透了自己心。
在看到蛇妖滿臉難受和痛苦,緊緊咬著嘴唇,不斷發出難以壓抑的呻.吟時,他心中唯有一個想法,那就是想代林遙去忍受這些痛。
這個蛇妖,這個已然牽動他整顆心的蛇妖,他應該臉上時刻都掛滿暖暖的笑,不該有任何痛苦在他臉上出現。
這妖是他的劫,恐怕他此生此世都難以渡過的劫。
法師隻是以一種沉靜的眼神看著他,剛才的那份可以目睹到的情意也被對方給收斂了回去。
林遙似從法師的沉默裡知道了對方的回答,他扯開唇,無聲嘲笑了自己一下,手臂隨後從法師肩頭拿下來。
身體亦是跟著慢慢離開法師的懷抱。
他赤倮的身軀還裹著法師的僧袍,兩條修長筆直的腿,在這個燭光搖曳的山洞裡,被暈紅的光芒一渲染,仿佛也籠上了一層迷人的光亮似的。
林遙垂眸淺笑著看著他的法師,手抓著僧袍一角,猛地一掀。
但僧袍完全離開他身體時,他卻不是全身光倮,而是立刻穿上了一襲翠綠的衣衫。
那衣衫和他先前穿的那身色澤一樣,有些不同的就是衣服上的花紋有了點變化,曾經的暗紋變成了一朵朵蓮花。
蓮花墜在衣衫下擺,看著栩栩如生,像真的盛放似的。
林遙朝法師施了個禮,道:“多謝法師剛才的一番相助。”
若是憑他自己蛻皮,可能就不是剛才那麼一小會,應該要耗費大半夜的時間,也就等同於他會痛苦大半夜。
懷抱裡忽然就空了,掌心空落落的,什麼都沒有,元奕甚至懷念起剛才林遙在他懷裡的感覺,但他剛認清自己對蛇妖的真實感情,他本身也是情感內斂的人,雖心中有不舍,可不會立刻當著蛇妖的麵說出來。
但卻下意識去關心林遙。
“你身體可都好了?”
林遙點點頭:“已經無礙,謝法師關心。”
林遙將謝意表達的這麼明顯,給元奕一種好像對方在主動拉遠他們的關係似的。
他想明明是蛇妖先行擾亂他的心,現在又看著似不肯再靠近。
“不用道謝,舉手之勞。”
忽的,又一片寂靜彌漫在兩人中間,好像他們之間的話題都很難繼續下去。
氣氛一時有些壓抑,林遙往洞口外看了眼,天色已完全暗沉。
讓他離開是肯定不可能的,他舍不得離開元奕身邊分毫。
因而林遙接下來就在一陣白色霧氣裡,變回了蛇身。
而變回蛇身,好像剛才橫亙在彼此間的凝固氣氛一下就散開了,林遙蜿蜒遊動到元奕身邊,猶豫了片刻,然後就用頭顱蹭了蹭元奕的膝蓋。
他揚起小小的蛇頭,漆黑的蛇瞳望向高處的元奕。
元奕和他對視一會,右手朝地上落下去,掌心朝上。
林遙心中自是一喜,爬上元奕掌心,在他手指上又蹭蹭了,之後就往元奕手腕上爬,和在木屋那邊一樣,他身體纏在元奕手腕上,不仔細看的話,儼然像一隻青玉手鐲。
這一夜注定是個不同尋常的夜晚,林遙發現元奕不再排斥他,甚至是喜歡上了他。
而元奕,也清楚認識到,林遙將是他一輩子渡不過去的情劫。
到第二天早上,林遙醒來後才忽然想起來,自己忘記了的事,他在把摘來的果子拿給元奕前,先向係統確認。
“這果子對元奕有沒有影響?”
係統回道:“不會有影響。”果子隻對妖物的身體有些小的作用,元奕法力再高深,歸根結底還是人類。
林遙於是放下心來。
他轉頭看向元奕,對方還閉著眼打坐修行,林遙沒有叫醒元奕,將幾顆紅豔的果子放在元奕身邊,等對方醒來就能自然看到。
白天他不能繼續呆在山洞裡,徐家家仆那邊會定時去喚他。
林遙俯身偷偷在元奕唇角印了個吻,然後悄聲離開了山洞。
他前腳剛走,後腳山洞裡一雙閉合的眼倏然張開,那眼裡眸光晦暗不明,一時分不清具體有著什麼。
可緊跟著,元奕被林遙問吻過的那邊唇角微動,他餘光裡發現身邊有幾抹紅,視線尋過去。
看到不知何時,地上放置了幾顆熟透的果子,拿了一顆起來,放進嘴裡,輕輕咀嚼,滿口的香甜。
元奕將幾顆果子一次性都給吃了,果子無核,所以什麼都留下。
唇齒間殘留著甘甜的味道,元奕從未吃過這麼好吃的果子,一時間,生出口腹之欲,想再吃一些。
但果子明顯是林遙找來的,隻有林遙才知道它的所在處。
元奕抬目看著透進一段日光的山洞口。
他之前沒有想過要離開洞口一步的,但現在,他想出去。
他已為蛇妖動了情,陷入情劫中,這個山洞於他而言,便是一種阻礙,阻礙他和林遙在一起。
元奕這邊心緒掙紮著,林遙那裡還絲毫不知道。
但他已知曉,元奕很快就能離開那洞窟。
因為小鎮上的一個流言已經越演越烈,甚至連之前離開寺廟前去鎮上幫忙救災的僧人們也開始有些相信起那流言。
即擁有佛心的人的鮮血,可以救患上血疫的眾人。
雖還沒有經過確切的何時,但有這個希望的話,人們還是緊緊地給抓在手裡。
因而兩名僧人開始返回寺廟,把這一消息轉述給方丈,方丈自是持懷疑的心,可不光是僧人們來,官府亦派了衙役,希望元奕可以跟著去鎮上一趟。
畢竟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若元奕的血真能救到鎮上百姓,於他而言,是一個大造化。
方丈知元奕有情劫在身,不過血疫這事,也不能不顧,兩相比較起來,自然是後者更為重要。
雖如此,方丈還是派之前安排守著洞窟的兩僧人和元奕一同下山,私下叮囑對方,切不可讓元奕單獨見什麼人,尤其是人間漂亮的女子。
方丈還不知道,元奕的色戒在山洞那裡,在他的夢境裡,便已破了。
得知道要下山去鎮上的消息,是在當日的下午,湊巧忽然天公不作美,下起了瓢潑大雨,夜間行路恐會發生意外,因而便將時間推到第二日。
夜裡林遙仍舊去了山洞,元奕看林遙麵色平靜,沒有異樣變化,以為林遙這是不清楚鎮子上的傳言,他則是在思考,他要暫時離開的事,要怎麼和林遙說。
此去肯定不是一兩天就能解決的,血疫波及範圍廣,城鎮裡大半的百姓都染上了病。
他的血疫若真能救人,他隻怕自己此去,極有可能就有去無回。
他想到師叔算到他有情劫,怎麼就沒算到他也有死劫。
倒不是他怕死,隻是擔心他死後,林遙會怎麼樣,他回憶起林遙在他麵前流淚時的情景,忽然間他想動用法術,將林遙對於他的記憶給都封禁起來。
隻要不記得他,林遙就不會為他的離開而傷心。
可這樣一來,元奕又想到另一人,那人喜歡著林遙,不然這次不會將林遙送到寺廟避血疫。
徐靖長得也算風流倜儻,後麵林遙會不會和他在一起?
元奕控製住繼續想下去的念頭。
那會讓心中生出一股可怕的想法,將林遙給禁.錮在身邊,反正他喜歡他,所以林遙應該也是會願意的,不是嗎?
這個念頭讓元奕瞬間驚醒,他不停默念經文,許久後,心緒才緩緩穩定下來。
林遙作為穿越者,知道的事情遠比元奕還多的多。
此次元奕要下山,他必然是要跟著一起的。
而且他已經想好了理由,和徐老夫人那邊已經說好,他身體已全無大礙,心憂鎮上的徐靖,不知道他那裡情況如何,想回去看看,正好明日寺廟有僧人要去鎮上,更有元奕這名高僧,老夫人是知道元奕的,一聽元奕也要去,本想阻止林遙,隨後就點了頭,叮囑林遙快去快回,見到徐靖,替她告訴他,不用掛念她,她一切都安好,也望徐靖多照顧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