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青山口往東的土路上,兩條人影一前一後的走,之間隔著三五丈。太陽從東方照過來,在地麵拖拽出兩條長長的影子。
陸恒站住腳,轉過來:“你跟著我作甚,回去。”
粱九兒見他駐足,也跟著駐足。她臉蛋紅撲撲的,像兩個蘋果,喘了口氣道:“你是我男人,不跟你走跟誰走。”
陸恒腳程快,這姑娘在後麵追的累。
陸恒道:“我已經分說清楚...陸家已是過往雲煙,我也不再是以前的陸恒。當初的事就此揭過。那一袋子錢足夠你父女存身,而我...前路未卜...”
粱九兒聽了,眼眶又紅了:“我不管,你是我男人,我就要跟著你!我爹不把我當人,當個牲口賣,你也當我累贅,我乾脆死了算了!”
卻是個烈性的,言說間一頭往路邊的山石上撞去。
陸恒一步追上,揪住她衣領:“哪有你這樣的...”
卻是於心不忍。
原身留下的記憶,此時又清晰起來。
這姑娘當即返過來身子抱住陸恒:“你是我男人,我跟你天經地義,要不就讓我死。”
陸恒扯開她,掰正,盯著她眼睛,麵對麵說:“你記憶中的陸恒,是地主家嬌生慣養的少爺;你麵前的陸恒,是個殺人如麻、前途未卜的惡人。你死心眼啊!”
粱九兒分毫不讓的盯著陸恒的眼睛:“你還是男人嗎?我是你的童養妾,你把我拋棄,任憑人買賣,你是男人嗎!”
陸恒無話可說。
姑娘抓著他袖子,又道:“我不管你是什麼惡人還是殺人如麻,我就跟著你了。你走到哪,我跟到哪。除非哪天我死了,我就不跟。”
陸恒沉默了半晌:“我風餐露宿,動輒殺人,仇家通天,前路難知。你跟我隻有受苦的份兒...”
“我死都不怕!”
還能說什麼呢。
陸恒低了低頭:“行,走吧,彆後悔就成。”
姑娘破涕為笑,抓著他衣袖:“我不管我男人是惡人還是啥,我跟著你了,你得護著我。”
陸恒點了點頭,反手抓住姑娘的手,兩人上路。
人家姑娘都這樣了,陸恒還有什麼說的呢。再說下去,就不是個男人了。
再則陸恒又不是石頭做的,也是血肉之軀,也有需求。加之原身記憶影響——收個女人又怎的?
隻盼她以後不後悔。
但發愁是難免的——他這趟出來,除了自己的事,還有師父的事要辦。幾百裡路奔波,帶著粱九兒未免不便。
陸恒心想,是先把九兒送到宮家再去辦師父的事,還是帶著一起上路。
最後決定,既不送宮家,也不帶著一起。
他有另外的去處。
除了宮家,陸恒另有落腳之處。是這幾年外出采藥時,進山出山為方便休整所置。
就在奉天北五十裡外的山下。
為了在天黑之前趕到落腳處,陸恒把姑娘背起來,邁開腳步,奔馬般前行。
姑娘身架子雖然不小,可也就百十來斤。百十來斤背在背上,於陸恒而言也隻等閒,並不耽擱腳程。
窈窕的身子緊貼著,感受著姑娘的呼吸,陸恒難免心裡發熱。
便說話分散注意力。
“我這回出來,要去長白山辦一件我師父交代的事。不能帶你一起去。”他說:“我在奉天北五十裡的山下有一個落腳處,先把你安置在那兒,等我辦完事回來接你。”
九兒摟著他脖子:“隻要你不丟下我。”
陸恒道:“都這樣了,我能丟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