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玄衣絲毫不急,故意走得很慢。
豐穗城難民實在太多,沈妍一直在車廂裡沒有露麵。
關於青元丹的事情,她實在難以決定。
她擔心的是,若是答應這謝真,那麼徐囿還掉丹藥之後,便是實打實消耗了一份人情,屆時這位父親故友,是否還願意幫助沈家重振靈羅山?
她楚楚可憐地問道:“謝公子是大善人,如果我不答應的話,會被扔下車麼?”
“君子應有憐香惜玉之德。”
謝玄衣道:“雖然我算不上君子,但也不會把你‘扔’下車……若無報酬,那麼入關之事,謝某實在無能為力,隻能請沈姑娘下車,然後另旬高明。”
“……”
車廂裡頓時一片死寂。
鄧白漪努力憋笑,望向謝玄衣的目光都發生了變化。
當初謝玄衣把沈妍拉入車上之時,鄧白漪便納悶,心想這家夥怎麼會這麼好心,先前她可不覺得,這廝是什麼大善人!
如今送人抵達豐穗城關戍之前,圖窮匕見。
她終於等到了自己想看到的畫麵。
“好。”
一番猶豫之後,車廂裡傳來了沈妍咬牙切齒的聲音:“謝公子如果有本事送我到太安城,那麼沈某一定替你求到三枚青元丹!”
“不是三枚。”
謝玄衣搖了搖頭,道:“現在是五枚了。”
沈妍呆若木雞:“???”
“我早告訴過沈小姐,這件事情,要早做決斷。”
謝玄衣平靜道:“現在的價格,已經和先前不一樣了。”
沈妍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她憤憤道:“謝真,你當真是君子嗎!我答應你之後,你繼續坐地起價怎麼辦?”
“早說了不是。”
謝玄衣自嘲道:“你說得很對,但沒得選。你如果不信我,現在就可以下車。”
沈妍徹底偃旗息鼓。
片刻之後,車廂裡傳來了微弱的歎息聲:“五枚,就五枚。我答應你,更多也不可能了。”
“成交。”
謝玄衣麵無表情道:“我保證你能見到太安城副城主徐囿。”
交易達成,謝玄衣加快腳步。
一股無形的氣,擴散開來——
那些遊離在豐穗城城門前,默默將車隊包圍的逃難流民,紛紛感到一陣難以言喻的強大威壓!
牽馬而行的白衣少年,身上仿佛擴散出一片無形之域!
這股氣息,讓他們感到畏懼!
一雙雙猩紅眸子,變得黯淡,他們重新退了回去。
最後一段路,十分太平。
豐穗關的巍峨鐵壁,散發著陣陣寒意。
“來者何人?”
一道粗獷威嚴的聲音,在上空炸響。
謝玄衣抬起頭來,他目光越過兩位上前檢查身份的銅鱗衛,徑直掠向城頭位置。
在那裡不知何時多出了一道高大身影,雙手按在盛放烽燧燈盞的石質壁麵之上,隻是微微俯身,便給人極大的壓迫感。
燈火搖曳,一片絢目,卻是照不出那龐大身影的麵容。
“駐官大人,我等是北郡南下的修行者。”
謝玄衣客氣開口,微微躬身,行了一禮。
高大駐官撐肘,打量著謝玄衣,感受不到後者身上的元氣,淡淡問道:“派頭倒是不小,隻有煉氣境?”
謝玄衣也笑著開口:“境界,沒那麼重要。”
一個眼神。
鄧白漪連忙將自己繪製的符籙遞上。
謝玄衣並沒有去接,而是順勢揮袖。
嘩啦啦!
大風乍起,鄧白漪遞出的無數符籙,並沒有落入謝玄衣手中,而是隨著這輕描淡寫的一拂袖,就這般乘風而起!
千絲萬縷的天地元氣在城門前彙聚,將這數十張符籙送上城頭位置,那位麵容隱於燈火暗處的高大駐官並未做聲,而是伸出寬厚手臂,猶如撈魚一般,五指微鉤,便從風暴中攫出一張符籙。
手指摩挲一下。
“哦?”
接過符籙的駐官,神色變得凝重了一些:“道門的‘一氣符’……你們是道門的人?”
道門……自始至終保持緘默的鄧白漪,此刻眨了眨美眸。
雖然一直沒問身份。
但在她心中,“謝真”應是出身大穗劍宮的修行者才對!
“不錯。此行是替道門將弟子接回中州。”
謝玄衣沒有否認。
他再次揮袖,無數元氣卷著符籙落下,除了那位高大駐官攫走的那張,其餘符籙一張不落,儘數疊在鄧白漪手中,整整齊齊。
“有意思,這裡已經很久沒有來過道門的修士了,你們竟然也會外出麼?看來這姑娘是個好苗子。”
那位駐官笑著調侃了一句,這一次的笑聲,和先前聽起來截然不同,多了三分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