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北郡到青州。
這一路上,兩人從陌生到熟悉,雖然並沒有太多的言語交流……
但在鄧白漪心中,謝真絕對是值得信任之人。
他要自己往前走,不回頭。
那麼她便不會回頭。
……
……
謝玄衣停下了馬車,獨自一人,站在太安城外的山路之上。
四麵八方,一片漆黑。
今晚的夜幕格外幽邃,天頂群星被陰雲吞噬,站在這裡,便好像站在漆黑墨卷的正中央。
東南西北,舉目皆寂。
無論往什麼方向去看,都隻能看見黑暗。
謝玄衣牽著馬繩,走了數步,徹底停下腳步。
他拍了拍駿馬頭顱,替這個奔波十數日的大家夥捋順鬃毛,而後輕聲開口。
“去吧。”
駿馬打了個響亮的鼻息,緩步離去。
馬車隻不過前行數丈,便像是消融於畫卷中的墨……在謝玄衣視線之中歸於虛無,連馬蹄聲也被“吞沒”。
謝玄衣站在漆黑天地之中,笑了笑。
“斷元陣,煉器司首座秦百煌的得意之作,可以切斷天地元氣與修行者之間的聯係。”
漆黑天地之中,響起了第二道笑聲。
“謝公子眼力不錯,你似乎對陣法也很有見解啊?”
謝玄衣微微一笑,背起雙手:“符籙陣紋不分家,我既然略懂符術,自然也該懂些陣紋之道。”
“是這個理。”
黑暗中響起一聲歎息:“不過……既然你認識‘斷元陣’,便不該踏進來。”
“真正的斷元陣,的確很可怕,一旦入陣,便如入天牢,等閒無法脫困。”
謝玄衣端詳著眼前的漆黑。
他伸出手指沾了沾,輕笑道:“可你這座還差了點意思,隻是覆蓋了方圓百丈……如果是秦百煌親手布置,這周圍連續十座山,都會被囊入陣中,徹底做到與天地隔絕。”
此言一出。
站在高山之上的徐囿,忍不住怔住。
他皺著眉頭,下意識重新打量眼前白衣少年,確認後者身上沒有元氣之後。
“一口一個秦百煌……”
徐囿冷冷譏諷道:“小小煉氣,這名字是你能直呼的麼?”
謝玄衣聞言,啞然一笑。
的確……
以自己如今的身份地位,直呼煉器司首座大名,實在有些狂妄。
“百丈斷元陣,足以讓你死上十回!”
徐囿持握大槍,站在小山至高點,漠然俯瞰身下。
為了萬無一失,他帶上了這杆大槍,親自前來。
但確認謝真修行境界之後,徐囿根本懶得親自衝殺。
他隻是豎起兩根手指,輕輕上挑!
隻是一瞬,土石破裂!
謝玄衣低下頭來。
他所站立位置,方圓十丈,瞬間被一大片漆黑殺意淹沒!
“轟!!!”
地麵破碎,一道巨大黑影,猶如鯨魚躍海,將謝玄衣儘數吞沒!
那竟是一枚早早打開,蟄淺於地底的大匣——
在得到主人命令之後,便猶如饕餮大嘴,瞬間上升,破土離地,而後驟然閉合,直接將謝玄衣“吞”入腹中!
馭氣境修士,可以凝練本命器物……具體凝練幾件,要看不同修士的天賦資質,以及進修路線。
有些修士,一輩子隻凝練一把本命法器!
有些則是多多益善,比如劍修,絕大部分劍修,都擁有不止一把飛劍。
徐囿一共凝練了兩件寶器!
一件,是這杆六品寶器“破雲槍”!
另外一件,便是此刻潛藏於斷元陣地底的五品寶器“噬元匣”!
“不過爾爾。”
站在高山之巔的徐囿看到這一幕,忍不住冷笑一聲:“裝神弄鬼,我以為有多大本事……”
下一刻。
徐囿嘴角笑意僵住。
他忽然感到了不對!
本命器物與修士心神相連,他能隨時感覺到噬元匣的狀態,此刻匣子的“閉合”已經完成了九成九,隻差最後一絲,便可嚴絲合縫地閉上!
但卻偏偏卡在了這一絲上!
煙塵滾滾,圍繞著破土懸空的那道黑匣。
那隻差一丁點就可以徹底合攏的巨大黑匣,開始不受主人控製,自行劇烈顫抖起來。
哢嚓!
徐囿瞳孔收縮,他聽到了一道很輕微的破裂之聲……
徐囿心湖一顫。
自己的噬元匣表麵,竟然綻開了一道裂紋,哢嚓碎裂之音繼續蔓延,那道裂紋也隨之越來越長——
一抹金芒,自黑匣裂縫之中綻放!
“……這?!”
徐囿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
噬元匣的破裂已經無可挽回,數息之後,裂紋越來越多,金芒越綻越盛!
最終,砰的一聲,一座完整的,金燦的元氣屏障,猶如華蓋一般垂落,閉合!將噬元匣徹底撐爆,炸開!
在那金光華蓋之下。
一位白衣少年,盤膝懸坐,渾身上下空空如也,沒有什麼本命法器。
隻有一枚捏碎的青元丹。
以及百餘把金光熠熠的元氣小劍!
每一把劍,仿佛都具有自己的靈魂——
此刻所有飛劍,劍尖顫抖,齊齊調轉方向,對準徐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