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玄衣停下前進腳步,與這撥人馬保持二十丈的距離。
他笑著望向瘦鬼,輕聲道:“人生何處不相逢?這就是緣分。”
“你我的確有緣。”
瘦鬼笑眯眯道:“不過謝兄,我與你背後那位小姑娘更有緣。”
謝玄衣回頭瞥了眼元苡。
小姑娘被嚇得瑟瑟發抖,已經不敢抬頭正眼去看那些楚家門客。
“嘖嘖。”
瘦鬼看到這模樣,忍不住笑了。
他擲出一個圓滾滾的物事,那物事咕嚕嚕滾動,落在了謝玄衣身旁。
“小姑娘,看看這是什麼,熟不熟悉?”
噗通一聲。
“春靈師姐……”
元苡跌坐在地,麵色灰白,眼神驚恐。
那是一枚人頭。
鮮血淋漓,五官慘淡。
謝玄衣皺起眉頭,這顆頭顱的主人他有印象,是先前酒宴上共飲的十人之一,百花穀派遣的帶隊洞天境強者。
洞天境,就這麼死了?
“哈哈哈。”
瘦鬼蹲下身子,饒有興趣欣賞著那個驚恐地不成模樣的小姑娘,他寬聲安慰道:“彆擔心,你很快就會去陪她啦。”
下一刻。
一道破風之音響起。
謝玄衣瞬間出現在瘦鬼麵前。
“……?”
瘦鬼抬起頭來,眼神有些茫然。
緊接著便是砰的一道巨響!
他來不及做出反應,下頜便被一擊膝撞砸中,整個人高高飛起,重重撞在石壁之上,彈飛之後餘力不減,如此反複三四次,才堪堪停下。
“???”
前一刹還在嬉笑的楚家門客,瞬間噤若寒蟬。
他們沒人看清謝真是怎麼行動的,隻覺得一晃眼,這身影便出現在了自己麵前。
謝玄衣一人站在一群人麵前。
他簡單清點了一下。
算上瘦鬼,一共十三人。
一人之勢,壓得十三人有些喘不過氣來。
“諸位,想必已經把百花穀修士殺得差不多了吧……”
謝玄衣輕聲開口,聲音在偌大空間中回蕩。
“有誰手上還沒沾染鮮血的?”
謝玄衣這一問,使得這群楚家門客麵麵相覷。
遠端傳來沉悶的咳嗽之聲。
被打飛出去,半邊身子都嵌入石壁中的瘦鬼,艱難爬了起來,隻不過他剛剛抬頭,便又看到了那鬼魅一般的身影,謝玄衣再次出現在瘦鬼麵前,毫不猶豫地抬起一腳,重重踩下!
“轟”的一聲!
煙塵四濺!!
瘦鬼頭顱被重重踩入石壁之中。
這極其暴力的畫麵,深深震撼了此刻的十三位楚家修士。
包括元苡。
所有人都怔怔看著這一幕。
瘦鬼四肢還在石壁之外,但頭顱卻深陷進去——
“我再問一遍,誰手上是乾淨的,沒沾過百花穀的血?”
謝玄衣的聲音,再次回蕩。
這一問,倒還真引出了一個回答。
“我……我沒動手,我是無辜的。”
楚家門客中,有一個身材矮小的築基境修士,在此刻弱弱開口。
他一直躲在人群的最後麵,直至此時才敢露麵。
所謂審時度勢,不過如此。
他看得出來,孰強孰弱,也能猜出,接下來要發生什麼。
“好。”
謝玄衣點了點頭,以讚許的目光望向那位率先站出來的築基境修士:“就隻有這一位?”
一片靜默。
或許是剛剛謝玄衣的兩次出手,太有衝擊力。
等待片刻後,都沒有第二人開口。
“你們可以先把他處理掉。”
謝玄衣輕聲道:“剛剛與百花穀血戰,你們都豁出性命殺敵,而他卻不曾動手……這種叛徒,留著何用?”
這第二問,讓那位開口之人徹底懵住。
“謝真!你無恥!”
那位築基境轉身想要逃跑,卻被同伴抓住衣衫。
下一刻就有人一腳將他踹倒在地。
很快,血腥畫麵再度上演……
元苡怔怔看著眼前的畫麵。
本來十分響亮的怒罵之聲,逐漸變得求饒之聲,再然後變得虛弱,最終消失。
那位被人群圍住按倒的築基修士。
最後化為一灘血水蔓延,這攤血水蔓延來到了她的膝前。
元苡默默向後退了幾步,哀莫大於心死地抱住了親愛師姐的頭顱。
她意識到了不對。
這群人……
這群惡鬼。
根本就不是什麼楚家門客。
“果然是狗改不了吃屎,你們看上去沒什麼本事,但偏偏殺起人來,乾淨利索。”
謝玄衣饒有興趣地看著這一幕,輕聲笑道:“南疆過來的吧?”
一片靜默。
那些楚家門客們,望向謝玄衣的目光,也逐漸變了。
變得陰冷,變得幽暗。
他們不再掩蓋自己的殺意……
很顯然,謝玄衣猜對了。
“從登上破虜號的時候,我就覺得不對,遊海王到底從哪找來這麼一幫‘草莽氣’的家夥。”
謝玄衣笑了笑:“以楚家的家底,想找一批‘死士’應該不難,可你們這樣子,哪裡像是‘死士’?”
說到這。
謝玄衣厭惡地瞥了眼身旁陷入石壁中的瘦鬼。
肉佛,瘦鬼,老嫗,稚童。
這四個人,實在太“怪”。
相比之下,楚蔓才像是楚家正經栽培出來的修士。
現在水落石出,這些人……這些所謂的楚家門客。
壓根就是從南疆招來的“邪修”。
隻不過一直偽裝,直至踏入秘境,才就此暴露。
也隻有如此,百花穀才會損失慘重。
正道宗門所奉行的道義,在南疆邪修麵前,根本不值一提……尚未與南疆修士交過手的百花穀年輕弟子,必定要吃上大虧。
生死廝殺,即便同境,也可能會就此喪命!
這就是元苡口中那位“春靈”師姐,明明身為洞天境修士,卻死地如此淒慘的緣故。
“既然大家坦誠相見,那也沒什麼好藏著掖著的了。”
謝玄衣撣了撣衣衫灰塵,低眉開口:“坦白來說,我謝某也沒太大本領,隻會殺人。”
“不過……我可以保證。”
他抬起頭來,微笑說道:“今日,在座諸位,沒有一人可以留下全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