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玄衣向身下看去,果不其然看到了一頭沉潛在北海深處的“巨物”。
那便是白澤秘陵中提到的大黿!
大家夥的唇吻被金線洞穿,神情痛苦憤怒,正在拚命“咀嚼”著口中的異物。
正是北海陵。
這大家夥,確實堵住了鯉潮江和北海的入口。
而今日之後……則不一樣了。
它會退入北海,徹底沉潛。
監天者耗費壽命祈求的國運大潮,會以一種可怕的爆發之勢,湧入大褚王朝。
謝玄衣陷入沉默。
而這沉默,在唐鳳書眼中,便很顯然是畏懼、後怕。
“倒也不必怕成這樣。”
向來刀子嘴豆腐心的女子齋主,靜默數息後,安慰說道:“十六七歲,有如此膽魄,未必是壞事。想得仙家機緣,總要有所割舍……你此次豁出性命入陵,可曾取得什麼寶器?”
謝玄衣回過神來,他滿臉誠懇地望著唐鳳書,搖了搖頭。
“什麼都沒拿到?”
唐鳳書額頭浮現一抹黑線。
怪不得這少年不願意走。
秘陵那麼多寶器,竟是一件都沒帶走?
……
……
片刻之後。
謝玄衣被帶上了岸。
他看到了熟悉的身影,百花穀那些弟子,早早被送出秘陵,她們與葉清漣會和,完成了白澤秘境的彙報,此刻都在岸邊等候。
“謝真!謝真!”
元苡看到謝玄衣,不顧禮儀,連忙衝了過來。
衝到近前,元苡稍稍怔了一下。
鬥笠被毀,她終於“如願以償”看到了謝真的真容。
這實在是一張很普通的麵容,五官中規中矩,談不上俊氣,甚至連清秀都算不上。
不過元苡眼中的欣喜卻沒有絲毫減少。
“謝真,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死在裡麵了呢。”
小姑娘的聲音裡滿是擔憂。
先前北海深處傳來震天之音,又聽葉師叔說整個秘陵,隨時可能會坍塌破碎。
所有人都在擔心“謝真”,而其中最焦慮的,便是元苡。
百花穀弟子們都圍了上來。
葉清漣扶著薑奇虎,好奇打聽道:“這謝真……到底是哪位大人物的弟子?”
秘陵裡發生的事情,她已經聽說了。
謝真一人獨戰五位洞天!
拋開楚蔓,那四位南疆邪修,可不是什麼好惹的貨色!
能被陳鏡玄看中,執行秘陵任務,又有如此實力,謝真絕不是無名之輩……
因此。
皇城司檀衣衛特使的身份,基本也就“坐實”。
“這個問題,伱還是親自去問我家先生吧。”
薑奇虎笑了笑,道:“這謝真……我還真不認識。”
謝玄衣從懷中取出那把保存完好的蘆葦劍,此次踏入白澤秘陵,他隻帶出了兩樣物件。
一是沉屙。
二,便是蘆葦。
當著眾人的麵,謝玄衣將蘆葦交還到了元苡手上。
他看得出來,這位元姑娘是真心實意為自己考慮,實實在在擔心著自己的安危。
“元姑娘大可放心,謝某一切都好。”
於是謝玄衣誠懇說道:“尤其是命好,遇到了唐齋主。”
這敷衍的恭維之話,唐鳳書一向懶得搭理,擺了擺手,就此離去。
不過剛剛走了兩步。
她身形忽然頓住,回首望著謝玄衣,皺眉陷入思索。
不過,遠處即刻傳來的呼喊之聲,打斷了唐鳳書的思緒。
“齋主!您終於回來了!”
“齋主大人!”
鯉潮江畔還有另外一夥人。
正是道門子弟,以及主動參與結陣,對抗大潮的那些陣紋師……此刻這群人正圍著一個背籮筐的年輕女子,而那位年輕女子顯然無心與人交談,她不斷踮腳,不斷望向江岸方向,在確認了某個“熟人”的身份之後,鄧白漪快步擠出人群,在數十道目光注視之下,氣勢洶洶來到了謝玄衣麵前。
啪的一聲!
籮筐交到了謝玄衣麵前。
謝玄衣沉默地看著渾身被江水打濕的鄧白漪。
“姓謝的,你是不是忘了什麼東西?!”
這一番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隨後。
從籮筐裡鑽出了一個隻有六七歲的稚嫩女童,薑凰雙手扒著籮筐邊緣,小心翼翼打量著外麵世界,僅僅露出一雙可憐無辜的大眼睛,最終轉了一圈,目光落在了謝玄衣身上。
“……爹。”
這一聲喊,清脆無比。
所有人全都怔住。
元苡笑容僵硬。
“娘。”
而對著鄧白漪的下一聲喊,則讓整個鯉潮江江畔陷入了寂靜。
爹?
娘?
那些百花穀女弟子,以及道門子弟,都投來錯愕複雜的目光。
這是什麼情況?自己沒聽錯吧?
薑凰喊完這兩嗓子之後,就把腦袋縮了回去。
“……”
謝玄衣對著眾人尷尬地笑了笑。
另外一邊,鄧白漪也是神色複雜,顯然她也沒料到會有這麼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