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之亂平息,八百裡禁就此解除。
在皇城司和城主府的通力合作之下……這場亂局在短短半日就被撫平,絕大多數平民百姓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他們隻知道。
今年北海不太平。
前些日子鯉潮城的大江,實在嚇死人。
不過好在,現在一切都恢複了原樣,青州重新對外開放,許多遊客湧入鯉潮城,來觀看這一年一度的盛景。
遊海王身死道消之後,所有的遺留之物,都被皇城司接手。
其中也包括觀潮閣。
楚麟留下的那些人手,自然不會再用,薑奇虎遂而大手一揮,在這人潮最為旺盛的時節,將觀潮閣免費開放……當然他也留了一個心眼,將頂層保留下來。
觀潮閣最頂樓的風景最好。
按唐齋主所言,先生今日就會抵達鯉潮城……
這裡。
正是留給先生的。
……
……
“國師大人,為什麼要選在這裡見麵?”
鯉潮城外,遠郊荒山。
謝玄衣重新戴了一頂鬥笠,換了一身黑衣,來到這裡。
而在他麵前的,則是一個身形瘦削的青衫儒生。
謝玄衣倒是沒想到。
如意令對話結束之後,二人會在如此快的時間,又一次見麵。
而這次,不再是神魂幻境。
“此地人煙稀少,環境幽靜。”
陳鏡玄微笑道:“我孤身一人離開皇城,與你相見,總要選個不被關注的地方。”
謝玄衣明白陳鏡玄的意思。
一旦踏入鯉潮城。
陳鏡玄的一舉一動,都會被無數人看到。
那個時候,再與自己相見,也必定會引起無數注意。
“倒也不必如此。”
謝玄衣輕歎一聲,道:“你來鯉潮城,有你的事情要忙。”
他知道,陳鏡玄並非因為自己而來。
青州之亂雖然平定,但楚家的處置尚有爭議。
皇城司那邊內部一直存在間隙,矛盾。
這種情況下……唯有陳鏡玄介入,這起大案才能迎來最終的落幕。
退一萬步,就算沒這些事情。
鯉潮城,還有一位唐齋主。
“萍水相逢,便是緣分,見一麵的時間總是有的。”
陳鏡玄說到一半,沉悶咳嗽了一下,笑道:“說起來,謝兄……你比我想象中要年輕許多,也要強壯許多。”
謝玄衣沉默了。
謝兄這個稱呼——
隻有二人獨處之時,陳鏡玄才會說。
或許,這就是陳鏡玄約在此處的原因?
“陳國師,倒是比我想象中要瘦弱。”
謝玄衣輕歎一聲,他知道,陳鏡玄身子素來孱弱。
修行之道,固然可以強身健體,延長壽命,可“監天者”卻是另外一個極端。
他們占卜,卦算,窺伺天命。
這裡的每一樣,都需要以壽命作為代價。
“此行匆忙。”
陳鏡玄從懷中取出了一枚方正紫檀木匣。
“這是?”
謝玄衣並沒有伸手去接。
“皇城煉器司首座秦百煌,是當世罕見的‘煉器大才’。”
陳鏡玄柔聲道:“這木匣內的物事,乃是他親手煉製,名為‘眾生相’。這是我送給謝兄的禮物。”
謝玄衣沉默了。
他大概猜到了,陳鏡玄為什麼要單獨約他在此處見麵。
“此物貴重,我不能收。”
謝玄衣搖了搖頭,並沒有伸手去接木匣。
“謝兄還未打開,怎知貴重?”
陳鏡玄微笑道:“就算拒絕,也要看看再說。”
說罷,木匣就這麼被擲了出去。
謝玄衣無可奈何,隻能接住。
木匣很輕。
打開之後,裡麵的物件,是一片輕薄的銀麵。
“我知道謝兄身份不便暴露,但行走天下,僅憑一張樹脂麵皮,早晚會有麻煩。”
陳鏡玄柔聲道:“這‘眾生相’……隻需注入神魂之力,就可以變換麵容。”
戴著鬥笠,配著麵皮。
極大概率,會引起彆人注意。
可換成這“眾生相”,則不同了。
如若沒被彆人懷疑,那麼即便是大修行者,也不會無緣無故進行探查。
“……”
謝玄衣合上木匣,他神色複雜地望著陳鏡玄。
“若是謝兄不要,也不必退還,直接丟了便是。”
陳鏡玄雙手背負在後,微笑說道:“此地荒蕪偏僻,若這‘眾生相’與謝兄無緣,正好贈予其他有緣人。”
話已至此。
這禮,謝玄衣不收也得收。
“謝……”
他的聲音剛剛開口,就再次被打斷。
“謝兄。”
陳鏡玄輕聲道:“大褚王朝堵塞多年的國運大潮,即將來臨……不知今日之後,你準備去哪?”
去哪?
這是個好問題。
在謝玄衣心中,倒是沒考慮過。
十年前,他被天下追殺,北上逃亡,最終逃到了北海。
那個時候,他沒有選擇。
如今……他恢複了自由身,本命飛劍也已經找到。
“我聽聞,大穗劍宮即將解除‘封山’,蓮花峰玄水洞天要甄選新主。”
陳鏡玄意味深長道:“以謝兄的資質,說不定可以去碰碰機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