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隆——”
悶雷閃逝,黑幡飄搖,陰風之中夾雜著女子稚童的幽怨哀嚎。
仔細去看,便會發現。
這插入山頂,足足有數十丈高的黑幡旗杆,鑲嵌著一顆顆乾枯頭顱。
猩紅大陣,覆蓋山門,那些被血煉獻祭的凡俗生靈,死後都便煉成了陰煞魂魄,黑幡飄搖,它們便迎風哀嚎。
陰山主宗,雖然封山。
但麾下弟子諸多,而且魔道修士向來不守規矩。
對於那些不願自封主宗的麾下弟子,陰山自然不會攔著——
不想待在陰山,那便去外麵自立山頭!
於是在封山之際。
篪渾道人,便帶著金淵真人離開主宗,來到此處,占山開宗。
這兩位邪修,實力不俗,金淵真人有洞天八重天。
至於篪渾道人,更不必說,十年前便已經修至洞天圓滿,這些年有許多人都懷疑……篪渾隨時都可以破境,成為陰神大修士!
拋開自身實力。
這兩人背靠陰山,師承白鬼……即便真有篪渾道人打不過的魔宗強者路過,多半也會看在陰山和白鬼的名號上,給上三分薄麵。
可近些日子,卻極不太平。
一個不知從哪冒出來的劍修小子,在金淵真人地界上大開殺戒!
此事,自然引起了篪渾道人的注意。
隻是篪渾道人並沒有放在心上……正道修士,每隔幾年便會踏入南疆地界,殺些邪修,來做所謂的“蕩魔”。
他聽說這幾日,死的那些邪修,修行境界十分低微,大多都是煉氣,築基。
幾乎沒有馭氣境。
這也就說明,這劍修小子大概隻有馭氣左右的實力。
對於正道所謂的“蕩魔”之舉,那些邪修自然是深惡痛絕,如果在地界上遇到“正道修士”,必定要圍而剿之。
但前提是,能夠殺得乾淨利落,不留下任何線索。
這劍修小子神出鬼沒,而且又沒來到自己地界,於是篪渾道人便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此事,交由師弟處置便好。
而今夜,篪渾道人則感覺到了久違的“心湖不寧”。
他坐在大殿之中,隔著層層幔簾,聆聽座下奏樂,雨聲嘈雜,流水潺潺……這本該是一件“雅事”。
然而絲竹之聲,越聽越亂——
並非樂聲亂,而是心湖亂。
“罷了,散了吧,都散了吧。”
篪渾道人索性揮手遣散奏樂婢女,他取出陰山令,想要與七師弟傳訊一番,問問那劍修少年的剿殺結果。
然而,陰山令取出之後。
篪渾道人怔住了。
留存魂魄的通訊令牌,此刻一片黯淡。
“金淵師弟……死了?”
篪渾道人愣愣看著令牌,他終於確定了心湖不安的原因!
金淵死了!
“師尊!不好了!不好了!”
令牌忽然急促震顫起來!
一位年輕弟子的聲音響起,這聲音焦急到了極致:“宗門南邊,大陣被破,有人衝了進來,不問緣由,見麵便殺!”
篪渾道人所占的山門,乃是金淵真人數倍!
他平日就待在主峰修行。
主峰的“噬魂幡”,整整籠罩方圓十裡,這座大陣極其穩固!尋常洞天根本無法破開!
“???”
不用這弟子開口,篪渾道人已然感受到了大陣異樣。
他驟然站起身子,陰沉著臉開口:“來者是誰?”
“不知道,隻看清是一個少年。”
那弟子渾身是血,聲音淒慘:“帶著一把飛劍!”
“飛劍!”
篪渾道人怒道:“你們這麼多人,難道攔不住一個劍修?”
“他的劍太快了。”
那陰山弟子已在崩潰邊緣:“師尊,那人已經快把山門的師兄殺完了!”
……
……
篪渾道人的宗門,已是血光一片。
風雨飄搖,滿山流紅。
一把飛劍,一襲黑衣,立於大血泊中。
謝玄衣早就盯上了這裡……
隻不過在重塑洞天之前,行事大過跋扈,必定會引起注意,於是他才挑選了“金淵真人”的山門,甚至每次出劍,都在壓抑劍氣,沒敢大肆開殺。
遊蕩一個月,才擊殺三百餘位邪修。
對謝玄衣而言,這實在不算什麼。
“不愧是白鬼座下的得意弟子。”
謝玄衣看著漫山遍野的屍體,喃喃自語:“想必陰山封宗之時,有不少人都跟著這篪渾道人一同離去……來此間重立山頭。”
僅僅是踏入山門,所殺邪修,便趕得上這一整月的收獲。
甚至更多。
謝玄衣神念掃過。
粗略一瞥。
這山門之處,橫七豎八被沉屙擊碎的屍骸……應有四五百具。
至於陰山弟子煉化的陰物,則有兩三千頭,其中陰鴉數量最多,謝玄衣向前走去,群山皆寂,在他背後,已是一副屍山血海的寂滅場麵。
“篪渾道人的宗門,至少有五千人。”
謝玄衣仰起頭來,望著最高主峰。
此刻天頂的陰雲,已經有無數密密麻麻的細小黑影流淌,他知道山門大陣被破,必定驚動了篪渾道人,接下來整個陰山副宗會極儘全力,對自己發起進攻……那些密密麻麻的黑影,大概就是陰山煉製的陰鴉。
謝玄衣收回目光。
他不在乎陰鴉。
那些煉氣,築基境的螻蟻……實在沒什麼好注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