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最高主峰,一躍而下,踩著飛劍,向著陰山弟子的人山人海中掠去。
……
……
陰山主宗,正處於封山之日。
大陣籠罩百裡。
血光漫天,瘴氣彌漫。
一道猩紅流光,匆匆忙忙,撞入大陣之中……如今封山時期,能夠進入大陣的,必定是地位不俗的陰山弟子。
這道猩紅血光一直掠行數十裡,來到一座荒蕪枯山之前,才堪堪停下。
“師尊,師尊!大事不好了!”
血光散去,露出一張瘦削麵孔。
那麵孔毫無血色,跪在枯山山壁之前,磕頭猶如搗蒜。
山壁緩緩打開。
兩位童子,各自捧著一盞燭火,從山壁幽邃黑暗深處走出。
那跪在地上的瘦削男人,聲音如泣如訴:“七師兄,三師兄,全都死了!”
兩位童子對視一眼。
燭火搖曳。
“當真?”
山壁幽邃深處,傳來冷漠的嗬斥之聲:“篪渾死了,我的道紋怎會沒有察覺?”
跪在地上的男人隻是不斷磕頭。
一切儘在不言中。
片刻之後。
閉關靜修的白鬼,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
篪渾道人乃是他最看重的弟子。
阿鼻洞天苦修十年,一旦破境,便是極其不俗的陰神尊者。
篪渾道人死了,並不可怕。
可怕的是……
他埋在篪渾道人心中的道紋,並沒有隨著陰魂,一同返回主宗!
這就意味著,這場死亡,是被人精心設計的結局。
篪渾道人死了,那些陰魂……也全都死了!
“兩位師兄離開主宗,去往【流崇山】地界重建山門,就在不久前,傳來噩耗。”
瘦削男人聲音沙啞:“流崇山副宗,接近三千位陰山弟子,被人殺戮乾淨……所有陰魂,儘數被蕩平。”
忽然大風吹過!
兩位童子手捧的燭火,燭芯搖曳俯低,幾乎迎來熄滅!
大怒的聲音自山壁深處響起。
“是誰乾的!道門,佛宗,還是劍宮!”
瘦削男人不敢搭話。
轟!轟!轟!
整座山壁都因白鬼的憤怒,劇烈震顫。
“皇城的特使離開之前,信誓旦旦,口口聲聲說這些年絕對不會找我陰山麻煩!”
“傳令下去!”
白鬼憤怒開口:“整個主宗,所有弟子,都給我查!這段時日,有哪些陰神率著弟子,出入南疆!”
有能力,在如此短時間,殺掉三千陰山弟子……
必定是極其了解陰山的大勢力!
並且還能擊殺洞天圓滿的篪渾,儘數剿滅自己潛藏的道紋。
出手之人,隻可能是陰神境。
這憤怒的聲音,幾乎響徹半個陰山主宗。
兩位捧著燭火的童子,神情蒼白,因為震怒而連忙跪下。
而跪在地上的瘦削男人,更是不敢言語。
身為白鬼座下的核心弟子……
他知道師尊為何如此憤怒。
近幾年,陰山處境堪憂,前些日子好不容易和皇城特使達成了合作,換來了安寧。
可打臉來得如此之快。
皇城特使前腳剛走,自家副宗就被人屠了滿門,殺了個乾乾淨淨!
這件事情的真相,無論如何要查清楚。
如果真是出自大褚。
那麼白鬼勢必會拿此事,找那位皇城特使討要一個說法。
片刻之後。
山壁中的震怒聲音逐漸散去,燭火也逐漸恢複了平靜。
“師尊。”
跪在地上的男人抬起頭來,小心翼翼說道:“查凶之事,或許不必如此大費周章。”
“……”
山壁幽邃之中,一片死寂。
頂著強大的壓迫感。
男人咬了咬牙,艱難說道:“流崇山的宗門被儘數剿殺……那人在主峰山壁之上,刻下了一段話。”
兩位童子麵麵相覷,都有極其不詳的預感。
“他說。”
“此次滅門,不過見麵之禮,不足一提……屠儘兩座山門,乃是替道主大人,向陰山問好。”
當道主這兩個字,吐出之時。
這次滅門的真相,便已經“水落石出”——
這些年。
陰山被紙人道打壓到了“被迫封山”的程度。
但還不夠!
金淵真人和篪渾道人,隻是暫離主宗,便被屠了滿門!
這件事情,頓時得到了最合理的解釋。
轟的一聲!
幽暗石壁之中,緩緩走出一道枯瘦如柴的身影,那身影極高,披著寬大如席的白色麻袍。
渾身慘白如雪。
唯獨一雙瞳孔,漆黑如墨,沒有瞳仁。
白鬼被氣得提前結束了此次閉關。
他扶著山壁,緩緩望向陰山主宗外的連綿群山。
四周的空氣,仿佛凝固成實質。
恨意,殺意,以及無儘沉重的負麵情緒,都在此間凝結。
白鬼輕輕按了按山壁,沉悶的撞山之聲,連綿擴散數百裡。
他神情冰冷,對著滿山曠野開口。
也對著陰山的另外兩位開口。
“紙人道欺人太甚……”
“今日之辱,二位,當真還能忍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