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素猶疑不定地盯著眼前少年。
她提出第一個質疑:“當年的玄衣師兄,手中握著許多傳訊令,如果他真的要傳遞什麼消息,何必要依靠信件?”
直至如今。
書信往來,依舊是大褚王朝最為常見的通訊方式。
神魂訊令,固然方便,但並不普及。
一般來說,隻有各大聖地、世家的核心修士,才會持有通訊法器。
但謝玄衣這種級彆的劍仙,當然不用考慮這些。
“若在平時,自然是用通訊法器。”
謝玄衣長歎一聲:“山主仔細想想,那種時候,是法器好,還是書信好?”
所有法器,都可以“溯本求源”。
渾圓儀的存在,可以通過因果,窺伺某件事情的進展,甚至可以強行占卜天意。
神魂法器的動用,注定會留下痕跡。
而書信……
隻要找對人,找到合適的,值得信任的人。
那麼便要比神魂法器,更加安全,更加保險。
“你的意思是,那個時候的玄衣師兄,已經陷入險境……”
黃素喃喃說道:“他意識到了不妙,並且喊來了司齊,作為‘傳信人’。”
一直以來,都是由真隱峰弟子,負責“傳信”之類的事。
司齊雖在蓮花峰上修行,但拜的老師,卻是當年真隱峰山主。
這件事情。
的確沒有人比他更合適!
“……不錯。”
謝玄衣緩緩道:“在那個時候,神魂法器便已經靠不住了。”
“這線索,你是怎麼掌握的?”
黃素盯著謝真,問出了第二個問題。
“師尊當年重傷,意識模糊之時,說出了一些細節。”
謝玄衣平靜道:“不要忘了書樓是做什麼的。”
陳鏡玄卦算天機,料儘世事。
這句話,打消了黃素的疑慮。
“司齊是‘傳信人’,這件事情,為何我從未聽聞?”
黃素的眼神有些惘然,更有些困惑,關於十年前的事情,絕大多數大穗弟子,都是這個狀態。
他們並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
甚至封山,都無比突兀。
十年前的黃素,尚且弱小,正好在閉關。
等她醒來,一切已經結束。
不過……她隱約覺得,謝真的到來,讓她揭開了當年真相隱沒的一角。
至少有一件事,她可以確定。
那便是司齊對自己有所隱瞞。
整整十年,司齊沒對自己說過“傳信”之事,她根本不知道謝玄衣往大穗劍宮傳過信,更不知道……傳信人是司齊。
“這很正常。”
謝玄衣笑了笑,溫聲說道:“大穗劍宮,不是謝玄衣一人的劍宮。既然北海一戰,他已經死了,所有的事情也該迎來一個落幕。知曉這些事情,對山主你而言,並非是一件好事。”
以黃素的性格,必定會大鬨一場。
何必如此?
“你等著,我這就打上真隱峰。”
話音剛落,黃素便站起身子。
“???”
謝玄衣連忙伸手將其按住:“等等……你這是做什麼?”
“姓司的敢騙我,我定要好好揍他一頓。”
黃素一邊捋袖子,一邊冷冷說道:“他真是膽太肥了!這麼大的事情,都敢瞞著我!”
“冷靜。”
謝玄衣長歎一聲:“你若是打上真隱峰,我該如何自處?”
黃素深吸一口氣,重新坐了回來。
謝玄衣看到這,稍稍安心一些。
司齊和黃素,其實都是他在外遊曆之時發現的可憐孩子,因為資質不錯,各有特點,所以將其撿回劍宮,慢慢栽培。
黃素劍道資質相當不俗。
因此得了師尊垂愛,收下成為弟子。
而司齊,修行資質雖然無法與黃素相比,但為人正直,行事機靈,所謂一正一奇,這兩人加在一起,不外如是。
二人脾性,謝玄衣自認了解。
“所以你覺得,該如何去做?”
黃素沉下氣來,緩緩開口。
“查案,自然是先查。”
謝玄衣認真說道:“直接打上真隱峰,乃是下策中的下策,一旦事情鬨大,所有人都會知道我的身份,查案之事,也會橫生諸多阻力。既然已經鎖定‘傳信人’,不妨找個時間好好聊聊,以司齊師叔的性格,想必一頓酒後,此事也藏不住。”
“你好像很了解司齊的性格?”黃素微微眯眼。
“畢竟拜入了書樓,還是做了些功課的。”
謝玄衣搖了搖頭,道:“我不了解司齊性格,但隻要稍作調查,就可以知道……他酒量不行。”
“好……就按你說得來。”
黃素隔著燭火,望著麵前少年:“這段時日,你準備如何?”
“既然拿了蓮花峰的身份玉牌,那麼便也不用去湊劍氣大典的熱鬨。這幾日,我準備去小舂山。”
“藏書閣?”
“不錯……大穗劍宮所有案卷,按例都會歸檔,最終進入小舂山藏書閣。”
謝玄衣平靜說道:“我知道,北海案這種特殊案卷不會入閣,但封山期間,總有其他案卷,可以派上用場。這段時日,我會去藏書閣,調查十年封山之前,真隱峰的案卷出入記錄,以及外宗弟子的‘出山檔案’……”
“有趣。”黃素挑了挑眉:“這是陳鏡玄支的招?”
“自然。”
謝玄衣壓了壓鬥笠,微微一笑,道:“一切都是先生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