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劍氣大典的第一天。
金鼇峰山門前被圍地水泄不通,四境慕名而來的拜山人,都要通過金鼇峰的“劍氣測試”,來完成對應的資質評定。
三天之後,便是真正的劍氣大比。
金鼇峰上,雲霧繚繞。
一道道金燦流光,穿梭於雲層之中。
金鼇峰主掌刑罰,修行的劍訣,與蓮花峰有所出入——
這些金光,便是他們的本命劍氣。
煌煌大日,高懸天頂,金燦劍氣,猶如流星,即便在白晝之時掠過,也能留下絢爛虛影。
金鼇峰山頂。
一道披著金色法袍的高大青年,站在雲霧之中,默默俯視著遠端山底的人潮。
便在此時,一道笑聲響起。
“祁烈師兄,終於見麵了。”
金袍青年緩緩回頭,注視著不遠處的瘦弱年輕男子。
江寧世子微笑行了一禮,道:“雖處江寧,但一直久仰……今日終於如願相見,本殿實在欣喜。”
祁烈臉上沒什麼表情。
隻是注視著眼前世子,淡淡回道:“殿下尚未入山,師兄二字,言之過早。”
謝嵊早就知道,這些年江寧謝家,踩著謝玄衣的聲名,將自己送入青雲。
大穗劍宮,當年與謝玄衣師出同門的這幾位師兄弟,必定對自己心生怨念。
他並不惱怒,隻是溫聲說道:“祁兄說得極是。封山十年,江寧流言蜚語不斷,本殿今日專程相見,便是希望能與祁兄化解誤會……畢竟江寧乃是謝玄衣故土,謝家亦是蓮花峰的盟友。”
“言重。”
祁烈依舊淡淡道:“從無誤會,談何化解?若是世子殿下今日相見,隻為此事而來,便可離去了。今日劍氣大典,本座擔任主考官,接下來還要諸多瑣事要忙。”
“祁兄。”
江寧世子緩緩收回那一禮。
他微笑道:“早就聽聞,金鼇峰律法森嚴,曆年劍氣大典,都是由掌律擔任主考……今年由祁兄主考,倒是值得恭喜。”
說罷,他伸出一枚手掌,掠入袖袍之中。
“實在抱歉。”
祁烈略一拂袖,山頂空氣驟然凝固。
一股無形威壓,籠罩二人之間。
“……”
謝嵊緩緩抬頭,微笑望著麵前金袍青年。
祁烈平靜道:“掌律師尊教導,金鼇峰不收贈禮,殿下天資本就不俗,此次劍氣大典……隻看實力,不講人情。若是此刻取禮,試圖‘賄賂’考官,到時候劍氣大比的成績,又該如何服眾?”
“其實也不是什麼值錢玩意。”
謝嵊微微敞開一角袖袍,露出內裡璀璨耀目的一線金光,輕歎道:“隻是聽聞祁師兄並沒有趁手兵器,於是專程從江寧帶了一組‘金霄玄雷’飛劍,區區靈寶,不值一提。”
“謝家果然與往年不同。”
祁烈凝視著那縷金芒,戲謔笑了笑:“連飛劍靈寶,也不值一提了?”
“名劍配英雄。”
謝嵊誠懇說道:“大穗劍宮此次開山,方圓坊消息傳遍,世人隻知黃素接管蓮花峰,煉化純陽掌教留下的‘拂流雲’,卻無人知曉……祁兄才是真正豪傑。如此豪傑,怎能沒有一套靈寶飛劍,存放於劍氣洞天?”
“……”
祁烈神色有些複雜。
他背過雙手,沉默地注視著眼前世子。
大穗劍宮開山,的確是消息傳遍。
不僅僅是大穗的消息,傳向四麵八方。
江寧的消息……也傳遍了大穗劍宮。
祁烈實在無法想象,眼前這個身著華貴衣袍的江寧世子,就是被譽為“比肩玄衣”的下一任天才劍仙。
“世子殿下,可知劍宮收徒,不僅考驗修為,境界,還要考驗品質,心性?”
沉默片刻之後,祁烈開口。
“哦?”
謝嵊笑了笑。
“恕我直言,殿下或許修行資質不俗,但道德品行,恐怕不太適合劍宮。”
祁烈麵無表情說道:“今日之事,我會儘數轉告掌律師尊。至於那套‘金霄玄雷’,殿下收回去吧……在下受之不起。”
說罷。
他轉身就要離開。
就在二人擦肩之時,謝嵊的歎聲再次響起。
“祁師兄,不愧是祁師兄。”
祁烈腳步微微一頓。
“這套‘金霄玄雷’,祁師兄還是收下吧。”
謝嵊徹底取出袖袍中準備好的幾把金色飛劍,他微笑說道:“這套飛劍,乃是當年掌律大人途徑江寧,請人鑄造……金霄玄雷劍陣,恰好與金鼇峰劍訣陣法相互喝應,江寧神匠花費若乾年歲月,終於將此劍鑄成。”
祁烈皺眉回首。
“這套飛劍,正是掌律為祁師兄所留。”
江寧世子再次揖禮,誠懇道:“這些年大穗封山,飛劍鑄成,亦是無法送回……今日登山,本殿便是為了還回飛劍,以清因果。當然,師兄可以拒絕,等過些時日,本殿再登一次金鼇峰,親自尋掌律便是。”
“你……”
祁烈這一次,重新打量眼前世子。
他意識到,這張看似陰柔無害的外表之下……藏著另外一張並不簡單的麵孔。
“久聞金鼇峰律法森嚴,絕無徇私,今日一見,果然如此。”
謝嵊柔聲道:“想來……有祁烈師兄這樣的人擔任主考,此次劍氣大典,公平公正,絕不會有所紕漏。”
“自然。”
祁烈冷冷道:“既由我來主考,便不會有人徇私。”
“咦……”
謝嵊忽然想起了一事,問道:“可本殿怎麼聽說,有人尚未參與劍氣大典,便拿了蓮花玉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