駛入雲海之後。
甲庚號上空,忽然響起一道低沉沙啞的聲音。
一道虛無縹緲的影子,浮現在甲庚號桅杆最上方,他身上披著漆黑的長衫,整個人與桅杆陰翳融為一體,像是一輪瘦削斜月,散發著淩厲的殺意。
謝玄衣眯起雙眼。
據他所知,每年北狩,大褚皇城都會派遣數量不等的監船,負責保護雲船安全,以及維護整場北狩的秩序。
想要擔任監船,最少也得是陰神境的實力!
而且,得是陰神境中的佼佼者!
北狩,乃是與妖國廝殺。
每年都會有一些“突發”情況,需要監船考官出手,甚至有一次,北狩途中被妖國埋伏,好幾位尊者針對人族天才,進行了反狩殺!
但是,北狩人數眾多,雲船數量也諸多。
不可能每艘船上,都安排一位監船。
謝玄衣看得出來,這艘船上的“監船”,隻是一道神念之影,通過刻在甲庚號上的神魂陣紋,進行顯形。
若沒猜錯,這位監船考官本尊,就在甲庚號不遠處的大型雲船之上。
一縷陰神神念,足以威懾眾人。
監船的聲音蕩開,使得本就寂靜的甲庚號,更加死寂。
一道道目光,聚集在桅杆之上。
“北狩之前,有一些事情,需跟諸位說清楚……”
這位監船,語氣冷漠,說著此次北狩應該注意的規矩。
其實北狩的規矩並不多。
誰狩回的大妖多,誰得到的封賞便也越多。
整場北狩持續十五日,時間並不算長。
因為離嵐山地界,距離大褚長城太遠,一旦北狩時間太長,妖國尊者跋涉而來,很可能會造成巨大損失。
“這是此次北狩的邊境之圖。”
規矩說完,監船考官大袖一揮,一副雪山邊境圖浮現於眾人眼前。
“最後。”
“北狩,乃是大褚天才狩妖之典……所以,在離開大褚境前,雲船之上,嚴禁私鬥。”
他環顧一圈,冷冷開口:“違者,我將剝奪其北狩資格,即刻踢出雲船!”
聲音緩緩蕩了一圈。
這縷虛影,也隨之化為漆黑煙雲,徐徐散開。
船上的眾人,重新挪回了目光。
甲庚號,重新恢複了寂靜。
表麵上,看似一切平靜。
但實際上……並非如此。
謝玄衣默默咀嚼著監船考官所說的最後一句話。
離開大褚境前,嚴禁私鬥?
所以。
隻要離開大褚境內,發生什麼,便都無所謂了?
他重新望著那最後一批登船的散修修士。
謝玄衣不是初入江湖的愣頭青,他可不會認為……此次“抽簽”,絕對公平公正,不會有人做一丁點手腳。
須知。
負責維護皇城北郊雲船秩序的人,乃是皇城司麾下的黑鱗衛。
皇城司首座元繼謨,隻差沒把殺字寫在臉上。
“你就是謝真?”
最後這群散修之中,眾星捧月地圍著一道白布麻袍身影。
很顯然,這位便是替“所有人”抽簽的代表。
這個年輕男子,雖然穿著樸素,但眉眼之中,卻是透露著一股淡淡的邪氣。
謝玄衣注視著眼前青年,並未開口。
“久仰大名。”
年輕男子微笑道:“在下‘巫瓊’。”
謝玄衣麵無表情道:“不好意思,沒聽說過。”
“之前沒出過山,方圓坊沒我的資料,也很正常。”
巫瓊略微有些遺憾地歎了一聲,笑眯眯道:“不過沒關係,謝兄很快就會知道我是何許人也了。”
“……”
謝玄衣依舊隻是坐在雲船桅杆陰翳之中。
他根本懶得多搭理巫瓊一句。
方圓坊先前給自己的案卷中,將各大宗門,各方世家的年輕天才,都網羅搜集了一遍。
然而天下之大,總有遺漏,這上麵沒有巫瓊的名字。
但……並不重要。
謝玄衣隻是對視一眼,便猜出來了。
這年輕人出身南疆。
雖然佩戴著隱匿境界的寶器,但知曉皇城發生的事情,還敢與自己同乘這一艘船,大概是有一定底氣的。
估摸著,是一位洞天後期
?
南疆邪修三大宗。
陰山,合歡宗,天傀宗。
雖然他很希望,這巫瓊是陰山修士,但陰山邪修的氣息,他太熟悉。
這巫瓊身上散發出的邪氣,不符合陰山修行功法。
若沒猜錯,這應是一位天傀宗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