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玄衣之所以撰下這“寬鬆”魂誓。
便是因為,他不希望敖嬰的晉升之路就此斷去。
這龍女得了兩樁天大造化,若能平安返回妖國,晉升妖尊是板上釘釘的事情,假以時日,成就大尊,也未嘗不可。
“成為大尊……”
敖嬰深吸一口氣。
她搖了搖頭,不去想這些太遙遠的事情,當務之急,是逃出這大月國。
“如意道則即將封鎖整座古國,接下來你準備怎麼做?”
敖嬰望向謝玄衣,立下魂誓之後,她心湖沒來由輕鬆了許多,或許是因為知曉謝玄衣不會現在就對自己動手的緣故,她說話語氣也放鬆了不少。
“你可曾聽過煙邪之名?”
飛劍迅速升空。
謝玄衣載著敖嬰,攀升到天頂位置。
嗖嗖嗖——
地麵一道道流光疾射而來,如意道則演化鐵騎,向著他們射出箭矢。
“煙邪……此名有些眼熟。”
敖嬰皺眉緩緩說道:“妖國大尊曾聯手在各座妖域內部,懸貼金榜,通緝人族修士。此人似乎在榜單之上出現過。”
“哦?”
謝玄衣笑了笑。
“妖域修士,浴血而生。”
敖嬰認真說道:“所謂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列榜修士,一旦擊殺,將會得到巨額獎賞,更是會被妖尊看中,或者被大尊納入座下,重點培養。這張榜單乃是妖域占氣術士窺伺天機撰寫,囊括兩座王朝,諸多天才。有些境界高深,有些專修術法,無論擊殺哪一位,都算是對人族造成重創。”
“妖域懸榜,囊括萬千?”
謝玄衣頗感興趣,問道:“十豪也在麼?”
“十豪……自不用說。”
敖嬰搖了搖頭,道:“這種級彆的大修士,張貼在榜,純粹算個彩頭,讓大家看看熱鬨。能夠位列人族十豪的梟雄,即便大尊出馬,也未必能夠將其拿下,若非兩族開戰,否則基本不會有這種級彆的大修士,在邊境隕落。”
她頓了頓,道:“這榜在十年前方才祭出,當年榜單初出之時,你的死訊還未傳入妖國。彼時占氣術士將你列在陰神榜中第一人,拋開十豪這種虛無縹緲的存在,謝玄衣便是所有妖域修士得而誅之的存在。”
“後來呢?”
謝玄衣輕笑一聲。
遙隔多年,聽到這消息,倒是有種恍若隔世的滋味。
“人死如燈滅。”
敖嬰神色複雜,道:“妖域術士通過各種手段,各方渠道,驗證了‘謝玄衣’死訊屬實。誰會去金榜懸令一個已死之人?你便從榜單頭位跌落下來……陰神榜單首位,取而代之的便是當今大褚國師陳鏡玄。”
“至於這煙邪,當年應該也在前五位列。”
龍女揉了揉眉心,陷入回憶之中:“後來不知怎了……妖域術士更新了榜單,這煙邪從陰神榜中跌落,陳鏡玄倒也暫時移除出去。”
“……”
謝玄衣略微思索,便明白了原因。
妖域術士,應當是竊取了大褚一部分天機。
煙邪從榜單除名,便是因為他被道門禁足,氣機全無……
被鎖在道門洞天中的罪徒,哪裡還有懸令通緝的必要?煙邪根本就沒有機會離開道門,更不用說遭遇妖域修士。
至於陳鏡玄被移除。
他沒太想明白……
難道是因為那些妖域術士,通過卦算,推算出了這位小國師為人,判斷出他在未來數十年,根本就不會離開皇城?
“煙邪此人,雖拜入道門,修行長生齋術法,卻並不算是一位傳統意義上的道門修士。”
謝玄衣笑著開口:“此人修行理念,與道門截然相反,所修術法更是囊括大千,方才的三塵香火陣你也看見了,之所以隻有極少人能夠參悟,並非珍貴稀少,隻是因為此陣在道門之中,被認定是下九流的‘匿氣屏息’之術。”
道門之人,大多高高在上,不染塵埃。
立於塵埃中,以香火傍身。
這是俗不可耐的陣術。
“所以?”敖嬰沒太明白謝玄衣意思。
“他既現身,便必定留有後手。”
謝玄衣緩緩說道:“煙邪能在秦萬煬身上留一縷神念,就能在其他人身上也留下神念。”
此言一出,敖嬰眼神微微一亮。
她明白謝玄衣的意思了!
方才這位秦府小王爺,躲在三塵香火陣中,以符籙窺伺謝玄衣出手殺人,而後真身顯形……俱都隻是煙邪神念布局中的一環。
“隻要留有一縷神念逃出生天,他便算是大功告成。”
謝玄衣冷笑一聲。
本尊不在。
煙邪殘餘神念想要易主,可謂是難上加難。
一條離淵之魚,若是無水,頃刻之間便會枯死。
就算此人修行了魔宗的奪舍之法。
但畢竟被道門苦囚多年,即便神念境界強大,留在秦
萬煬身上這一縷被滅殺後,也注定遭受重創。
以此來看,煙邪剩下神念,想要奪舍,幾乎沒有可能。
謝玄衣麵無表情道:“與秦萬煬一同前往此地的那些秦府幕僚,或者道門中人,必定還攜著煙邪之念。”
敖嬰明白謝玄衣要做什麼了。
斬草除根。
煙邪既已識破謝玄衣真身身份,這縷殘念,無論如何,都必須斬殺。
“伱隨我來。”
輕輕四字吐出。
飛劍向北掠去,謝玄衣神念早就擴張到了極限。
敖嬰遠遠看見,有十數人在煙塵風沙之中馭劍而行,其中還有雷法符籙籠罩……很顯然,這是道門中人。
“玉清齋踏入皇城之後,安分守己,隻在客棧留宿,未曾與秦府接觸。”
謝玄衣幽幽開口:“太上齋道子方航,反而單獨拜訪了煙邪……這些人,正是太上齋修士。”
敖嬰感受到了空氣中凝若實質的殺意。
寧可錯殺,不可放過。
這是要大開殺戒了麼?
“雖然立下魂誓,但你我畢竟身處異族……”
謝玄衣忽然開口說道:“若讓他人瞧見你我共處,對你是樁麻煩,對我亦然。”
敖嬰頭疼問道:“我這就北上?”
她是真不想和謝玄衣共處了,這殺胚身上的劍意實在讓人膽寒。
單單是釋放而出的一兩縷,便讓人渾身不適。
“不急。”
謝玄衣搖了搖頭,道:“我記得你先前在大月井中問我,是不是殺過很多人。”
敖嬰怔了一下。
她的確有過此問,隻不過那時她還沒有猜出謝玄衣的身份。
“我殺過許多人。但這些人,要麼是該殺之人,要麼是想要殺我之人。”
謝玄衣幽幽開口道:“你既受了我的‘劍蠱’,承了我的‘魂誓’,從此往後便也算是我的半個門徒。分彆之前,你就站在這把飛劍之上,觀摩我是如何處理此事的,好好看,好好學。”
……
……
風沙很大。
一群修士正在艱難馭劍而行。
這些人並不儘是道門弟子。
還有些修士,著紅衣,踩寶鏡,正是乾天宮修士。
這是當初留下來看守雪山的兩宗修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