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便是自己最在乎的那人,尚未踏入此座大陣,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可如今。
這絕望中的一縷希望,也隨之破滅。
元苡跌坐在地,眼神之中滿是灰黯,但無意間卻與謝真目光對視。
黑衣少年立於劍氣之上,黑衫還沾染著粗糙砂礫,眼神平靜,仿佛不生波瀾的深海。
對視之後,元苡感到心湖忽然平定了許多。
那本已絕望的心中,再次萌生新芽,她攥著衣袖,小心翼翼地想,上次與謝真在秘境相遇,似乎與現在很是相似,也是陷入了絕望之境。
當初他救了自己一次。
或許……
如今還有第二次呢?
“彆試著傳訊了。沒用。”
謝玄衣看著身下幾位聖子。
武宗訊令破碎,商儀,宇文重,都試著以傳訊令牌,與自家宗門陽神聯係。
隻可惜。
這令牌在這等關頭,毫無作用。
就算是他催動“蓮花令”,親自向師尊發出求救訊號,也不可能讓趙純陽憑空駕臨大月國。
即便是修為通天的頂級陽神,也需要依靠陣術和符術,精準確定落點位置,才能進行肉身橫渡……當年在大穗劍宮,趙純陽破虛遠遊的那一次,純粹是因為“目的地”太熟悉。
試問哪位人族陽神,不知大褚皇城落點?
“謝兄……”
武嶽苦笑一聲,甩了甩手掌,他將那枚徹底破碎的令牌就此丟去。
的確。
此刻再傳訊,又有何用。
“謝山主,你可有妙招?”
商儀咬了咬牙,放低態度,恭敬傳音。
此次北狩,修為最高,底牌最多的人,便是謝真。
有這般本事。
他總不能是刻意來此,與眾人一同“赴死”的吧?
“陰神之下,皆是螻蟻。”
謝玄衣輕聲笑了笑,道:“而在陽神眼中,陰神也與螻蟻無異。他是陽神,我是螻蟻。我能有什麼辦法?”
此話一出。
商儀無言以對。
她回首望去,那條五彩瀑布被撕裂的口子,正在緩緩愈合。
很顯然。
謝真看到五彩大道的那一刻,五彩大道也看到了他。
對於想要主動入陣的“存在”。
孔雀大尊,自然是來者不拒!
據說這位妖國大尊的性格,極其高傲,其實從他掌控天地之後,並未直接立下殺孽的行為便可看出……這尊大妖自負到了極致。
明明一個念頭,這些人族修士便會儘皆化為飛灰。
可他偏偏沒有這麼做。
也是。
身為通天大妖,又何必急於捏死已經攥入掌心的螻蟻?
隻要五彩洞天收攏,大道斬落,便可殺儘這些人族年輕天才!
“我的確沒什麼辦法。”
“能對抗陽神的,便隻有陽神。”
謝玄衣幽幽開口:“不過……這裡可不止一位陽神。”
緊接著。
謝玄衣仰首朗聲道:“孔雀大尊,你若要殺儘北狩修士,現在便可動手!隻要合攏本命洞天,以五彩大道斬落,我等便會化為齏粉!”
“……”
這般挑釁之語落下。
破虛大陣中的眾人,儘皆失色,他們紛紛驚恐望著天頂。
天頂之上,那枚豎瞳緩緩收縮。
整片天地都被撕碎,無數氣浪自地底翻湧而出,破虛大陣徹底被捏碎,一股毀天滅地的氣勢從五彩洞天中釋放而出,大月國秘境被掀開一線,一道偉岸身影懸立於高天之上,周身被琉璃之光包裹。
他伸出手掌。
這枚手掌散發五彩神芒。
一刹那,灼目聖輝將整座荒山覆沒!
但謝玄衣未曾合目,他馭劍來到了天頂最上方,逆著無數翻飛的五彩道則,掠行而上。
這五彩大道,猶如熔爐。
隻是稍稍靠近天頂,黑衫便開始消融。
但下一刻。
一聲憤怒重歎,於謝玄衣心湖之間響起。
“謝玄衣!”
這聲音出現那一刻,五彩大道那幾乎消融道心的滾燙炙熱,便被就此隔絕開來。
“你……非要如此麼?”
這一歎。
引得無數支離破碎的符籙,在虛空之中翻飛,化為一枚倒扣大碗,將眾人紛紛罩起。
嘩啦啦!
無數紙張在空中拚湊。
白袍道人麵對謝玄衣,背對五彩大尊,就這麼“突兀”出現,他竟是硬生生以肉身抗下了五彩大道的轟擊。
陸鈺真後背被五彩大道所化的手掌擊中,整個人胸膛都被貫穿,但麵容卻沒有絲毫變化,仿佛感受不到疼痛一般。
他溫柔地看著謝玄衣。
飛劍停在空中。
“真是出乎意料……你是怎麼猜到的?”
陸鈺真笑了笑,道:“我可從未在大月國內現身過。”
“抱歉,我隻能如此。”
謝玄衣並沒有回答這個問題,隻是平靜說道:“你再不來,我會死,他們也會死。”
雖是道歉,話語間卻沒有絲毫歉意。
“你啊……我怎會看著伱死?”
陸鈺真渾不在意。
他隻是再歎一聲,向著身下投去了冷漠目光,幽幽問道:“至於他們,死了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