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朝一日。
敖嬰能成就大尊,她也可以成立如“五彩嶺”一樣的勢力,有一位大尊坐鎮,便是一呼百應,各方敬畏!
謝玄衣眯起雙眼。
隻見遠天雲船墜落,武謫仙順利趕赴雪山,將人族幸存者救下。
另外一邊。
五彩光芒翻湧。
孔雀大尊應當是安置好了弟子,準備履行承諾,去尋武謫仙,打上一場。
“這就是你替鳩王爺拔除心湖道則的代價?”
謝玄衣輕聲開口:“你既是要孔雀替你出手,攔下武謫仙,為何還要在此地觀戰?”
他本以為。
陸鈺真時間緊急,請孔雀出手,乃是“迫不得已”。
如今來看。
事情絕非如此。
這道人神情悠哉,滿臉輕鬆,似乎隻是為了看上一出好戲。
“不急,不急。”
陸鈺真笑道:“大月國那邊,還要打上許久。既是好戲,自然要一場一場來看。”
他變戲法似的,輕輕一掏,便從袖袍之中取出了一枚蟠桃。
“喏。”
陸鈺真將蟠桃擲了出去,謝玄衣下意識伸手接住,卻沒有輕易去吃。
他皺眉看著眼前道人:“好戲?”
“對我而言,這世上最有趣的好戲,不是驚天動地的大戰。”
陸鈺真感慨道:“而是人心之戰。人心之戰,比道法之戰,要有趣百倍……你可知曉,這一戰有趣在哪?”
謝玄衣麵無表情。
他注視著遠天戰場,兩位陽神已經廝殺在了一起。
武謫仙肉身證道,雖然前不久被師尊擊傷……
但畢竟師尊沒有動殺念。
大道根基未損。
武謫仙的實力依舊不容小覷。
這位武宗宗主的氣血旺盛,猶如大海,幾乎將半邊天幕淹沒,雖是武癡,但他卻也清楚,此行北上最大的目的,不是殺妖,而是接回大褚各宗幸存弟子。
於是武謫仙一邊與五彩大道廝殺,一邊後退。
為了護送雲船順利離開。
他竟是直接施展出了武道金身,去與孔雀大尊的妖身法相硬撼,震擊之聲響徹數十裡,磅礴勁氣更是掀
起雪崩。
站在雪山山巔的謝玄衣,衣袍都被吹得向後飛起。
“這一戰,與人心有關?”
謝玄衣看了片刻,並沒有明白陸鈺真的言語之意。
“自然。”
陸鈺真輕歎一聲,道:“離嵐山地界,位於兩國分界,雙方均是孤立無援的狀態,可孔雀實力更勝一籌,若是死戰,武謫仙不是他對手……可為何他不下殺手?”
謝玄衣微微一怔。
陸鈺真笑著問道:“是他不想殺武謫仙麼?”
謝玄衣搖頭。
自然不是。
若有機會,能夠讓大褚陽神隕落一位,妖國大尊必定全力以赴。
“那……是他殺不了麼?”
陸鈺真又開口。
謝玄衣再次搖頭。
依然不是。
殺不殺得了,要試過才知。孔雀大尊雖然引出妖身法相,但卻並沒有奔著決出生死的路數出招。
另外一邊。
武謫仙同樣如此。
陸鈺真幾乎將謎底拋到了謝玄衣麵前:“你猜猜……是何原因?”
“因為……你。”
謝玄衣沉默數息,緩緩開口,念出了答案。
“不錯。”
“正是因為……我。”
陸鈺真笑道:“孔雀想殺武謫仙,武謫仙也想殺孔雀。但他們都知道,此方戰場,還有一個‘我’的存在,所以他們都不敢竭儘全力,明明抱著殺死對方的念頭,卻不敢釋放殺意,這才是這場陽神之戰,最有趣的地方。”
孔雀很清楚。
陸鈺真與大褚正道陽神,不是一個路數。
可哪有如何?
陸鈺真依舊是“人”!
即便陸道主救了鳩王爺,隻要有“人”這麼一層身份,就不可能讓妖國大尊信任。
同樣……武謫仙也不敢放鬆警惕。
當他接到這些年輕弟子的時候,便已經知曉了“白紙洞天”的相關訊息。
以白紙演化大道,抗下孔雀大尊。
這等神秘存在。
不是紙人道道主,又能是誰?
“這一戰,不會分出勝負,更不會分出生死。”
陸鈺真淡淡道:“他們在觀察彼此,也在觀察我……對於大家而言,這是最好的選擇。”
因為陸道主的存在。
孔雀和武謫仙,都必須留下一手。
“對你而言,這有什麼好處?”謝玄衣皺眉開口。
“沒什麼好處,但看熱鬨,很有意思。”
陸鈺真聳了聳肩,坦誠道:“另外……和你站在一起,被他們看見,也挺有意思的。”
“……”
謝玄衣再次陷入沉默。
武謫仙救下了脫困的眾人,想必不久之後,大月國秘境發生的事情,會通過各方勢力的複盤,完完整整呈現在這位武宗宗主麵前。
等自己返回大褚。
按照他對武宗的了解,想來是要浪費不少口舌,好好解釋一番。
“彆擔心。回去交差的話,我都幫你想好了。”
陸鈺真滿不在乎地笑道:“你就說我是個瘋子,我要求你抵押一己之身,才肯施舍援手,救下大褚同袍。你彆無選擇,隻能與魔共舞,另外關於‘紙人道道主’的訊息,陳鏡玄那份案卷上寫的還不夠詳細,此次回去你可以儘數全盤托出,武宗宗主又不知道你我之間的關係,把我賣了就好,賣得越徹底,大褚那邊對你的信任度就越高。”
“陸鈺真……”
謝玄衣頗感困惑。
這家夥,行事何其謹慎,十年來不露蹤跡。
為何卻將“把柄”交付於自己手中。
其實謝玄衣也知道。
自己能曝出去的信息,少之又少,他連紙人道宗門在哪,都不清楚。
單單曝出陸鈺真一人,又有何用?
不過……這家夥偏偏還替自己找了後路,一副料定自己和大褚遲早鬨掰的模樣。
這是要收買人心,還是本性如此?
謝玄衣鄭重看著身旁的白袍道人,認真問道:“你做這些,到底圖什麼?”
“嘖……”
“我說我什麼也不圖,你相信麼……”
陸鈺真見謝玄衣滿臉嚴肅,於是也一點一點收斂笑意。
他摩挲下巴,似乎是在思考謝玄衣的問題。
許久之後。
“唔……”
陸道主一隻手輕輕觸碰著心口位置,感受著五臟肺腑的跳動。
他一字一句,認真回應道:“如果硬要說圖什麼的話,我做這些,大概隻是為了圖個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