亓帝用了不到百年,便站在山巔最高峰。
站得越高,看得越遠。
野心越大,便越瘋狂。
登臨絕頂之後,亓帝對大月國的古陣,進行了改動。
不過亓帝所做的改動……並不是要打開束縛大月國的枷鎖,讓大月鐵騎徹底走向外麵天下。
正相反。
他徹底鎖死了大陣,讓大月國的所有人,都無法外出。
因為“如意道則”的緣故,大月國內的資源,不必依靠外界,亓帝鎖死陣法之後,便開始了自己的計劃……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讓大月國陷入地底!
這麼做的原因,很簡單。
他這一生,波瀾壯闊,想要做的事情,幾乎都已經做到了。
如今,隻剩下一件。
那便是在錯誤的時代,完成登仙的壯舉!
這壯舉的第一步,便是把陣法鎖死,然後將大月國,納入自己的如意洞天之中……
而後。
用如意大道,替換天道!
最終,以“偷天換日”的手段,達成登仙所需要的一切條件,等到自身大道,可以與天道抗衡,便可以重見天日,與日月爭輝,與天地同壽!
可是想要登仙,僅僅憑借自己座下的九百萬生靈性命,還不夠!
至少,還需要一條“純血龍裔”,最好是“真龍”!
這其實是一個很荒唐的事情。
亓帝出生的那一年,天下元氣已經開始枯竭。
龍裔極其罕見,純血龍裔更是千載難逢……至於真龍,更是無稽之談,若是能夠降服真龍,又何必登仙?
傳說中真龍降世,哪怕隻是剛剛出生,因為血脈之故,便具備“陽神”境的實力。
之後年歲漸長,隻要渡過輪回劫,便可與真仙匹敵。
困住亓帝的。
其實是找尋“真龍”這一步。
但……這並沒有難倒他。
亓帝的確是一個不世之才,他想到了自己所修行的“如意大道”……並且製定了一個極其瘋狂的計劃。
人心如水,可托如意之船。
他要用九百萬子民的性命,加上一座刻滿如意道紋的獻祭高台,以大道宏願之力,強行“拘”來一條真龍幼崽,來滿足登仙的最後一條要求,斬殺真龍,以此填補足夠的氣運!
於是……
就有了後麵勞民傷財,修築高台的暴戾之舉。
自那一刻起。
亓帝,便踏上了一條不歸路。
伴隨著高台鑄成,大典開啟,這個徹底瘋癲的男人,登上了龍台最高處,以如意道則,引動風雷,最終迎來了“真龍”的降臨。
唯一的變數。
便是亓帝低估了“真龍”的實力。
哪怕隻是這條真龍尚未成年,所爆發出的戰力,也遠遠超出了他的預估,舉國之力剿殺……最後竟也
是落了個失敗告終的結局。
大月國因他而興,也因他而亡。
成也如意道則,敗也如意道則。
……
……
黑煞如煙,嫋嫋散去。
謝玄衣神色複雜,睜開雙眼,得益於青鯉的天人手段,看完這段漫長曆史,竟然隻是過去了十數息。
“這就是大月國的故事。”
青鯉笑了笑,道:“如何?”
謝玄衣輕歎一聲,沉浸在這悲哀的過往之中,低聲喃喃:“所以……我猜得沒錯……”
青鯉,不是屬於這個時代的生靈。
祂是被如意大道,強行拘入大月國的“祭品”。
正因如此。
哪怕贏下這場大戰,青鯉也要歸去。
因為,祂本就不屬於這裡。
大月國重見天日,她便要魂飛魄散。
“你猜得沒錯。”
青鯉點了點頭:“我來自……很遙遠的過去。”
怪不得。
大月國皇宮王座枯坐的那道身影,散發著如此濃鬱的孤獨。
“……”
謝玄衣望向陸鈺真。
那個被真龍道則,排除在外的白袍道人,此刻正百無聊賴,盤膝坐在白紙雲蒲之上,托腮等待著二人談話的結束……陸道主雖然被法則屏在外部,看不見內裡絲毫,但此刻卻仿佛心有感應一般,笑眯眯對著謝玄衣所在方向,點了點頭,還挑了挑眉。
謝玄衣皺起眉頭。
若記得沒錯,先前詢問陸鈺真身世之時,他對自己賣了個關子,說是看完這場伐龍之戰,便能猜到一二。
“我在他身上,感受到了類似的氣息。”
青鯉也望向陸道主。
祂緩緩說道:“這是一個很古怪的人,他應該也不屬於這個時代。”
從北海陵,到大月國。
謝玄衣能夠感到,陸鈺真似乎在這個世界已經行走了很多年。
不屬於這個時代?
似乎,也隻有這個說法,才能夠解釋紙人道為何隻用了短短十年,就將南疆平定征服。
“時間不多了。”
青鯉轉回話題,祂的衣衫羽化了一半,真龍法身,則是虛化成了淡淡的青煙。
“你想好了這如意道則,該如何使用了麼?”
“你的妄念……是什麼?”
她伸出手掌,那被囚在掌心的如意遊魚,不止一次想要掙脫束縛,重回天地,卻一次次被真龍道則攔下。
“我曾認識一位凰血後裔,為了躲避神魂封禁,將自身魂魄,一分為二。”
謝玄衣輕聲道:“神魂封禁……隻認本體……”
“投機取巧,但卻可行。”
這話隻說到一半,青鯉便明白了謝玄衣的意思。
祂望向眼前黑衫少年,歎息開口:“你想要以如意道則之力,許願讓‘她’留在這個人間?”
“不錯,這就是我的‘妄念’。”
謝玄衣抬起頭來,神色堅定,“哪怕隻剩一縷魂魄,至少也不算就此消弭……”
他已經見了太多大月國生靈歸去的畫麵。
倘若動用這份如意道則,可以保住小啞女……
那麼神明果,不要也罷。
“生滅之道,乃是這人間,這天下,至高的鐵律,無法忤逆,不可挑釁。”
青鯉搖了搖頭。
祂無奈說道:“倘若如意道則,可以留住逝去之人,那麼亓帝又怎會付出如此慘痛代價……勢必要嘗試登仙?”
謝玄衣仍然不死心。
他取出眉心的那滴不死泉。
氤氳水汽,凝聚在掌心。
正好與那位遊魚,形成鮮明對比。
如意道則,雖被真龍囚禁,但卻拚命想要向著謝玄衣的掌心不死泉躍去……
謝玄衣一字一句,認真問道。
“倘若,再加上這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