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來不對付的三大宗,被迫站在一起,齊心協力,對抗紙人道。
但……
從這番話裡來看。
很顯然,陸鈺真的手,已經伸入了三大宗內部。
白鬼和墨道人的投誠,絕對是機密中的機密。
“那顆頭。”
陸鈺真伸出手指,遙遙指了指甲庚號墜落的方向,他輕飄飄說道:“天傀宗聖子的頭,我送去墨道人那了。算是送他們一個禮物。”
謝玄衣有些恍悟。
陸鈺真跟在自己身後,撿下這顆頭顱,某種意義上,算是給自己減去一些麻煩。
這筆賬,會算在紙人道頭上。
“所以,你早就打算露麵?”
謝玄衣困惑開口。
“我先前不是說了麼?心有鬱氣不能出,身有沉屙不得平,此乃世間最為不快之事。”
陸鈺真微微一笑:“陸某做事,也講究念頭通達。苦等十年,你既然已經醒了,紙人道便不需要再藏了……我總要站在天下人麵前,此次北狩,便正是登台亮相的好機會。”
撿回那顆頭顱,丟入天傀宗地界。
便意味著。
他陸鈺真,要加入這場盛世之爭,正式對南疆三大宗宣戰!
謝玄衣能夠想象到,未來南疆,會是怎樣腥風血雨的戰鬥。
大褚皇室加入。
這一戰,可就不是那麼簡單了。
“你被亓帝斬去一臂,當真無恙?”
謝玄衣眯起雙眼,開口詢問。
他親眼所見,那尊純白聖人法相,遭受了不輕打擊。
縱然陸鈺真本領滔天,這一番折騰,也折損不少元氣……
陸鈺真嗤然一笑。
他背負雙手,眉心有淡淡水汽掠出。
謝玄衣立刻心領神會。
“大褚皇室可不會真刀實劍去幫三大宗,南疆的醃臢汙穢東西,即便跪下來搖尾乞憐,也不可能得到皇室的真心垂憐。”陸鈺真淡漠道:“接下來這一戰,主要出力的還是那些邪修……陸某白紙洞天,正好還缺一些香火。”
說到一半。
他重新恢複了溫聲細語的腔調,懶洋洋道:“儘管放心,陰山白鬼,陸某會為你留下……與當年北海一戰相關的那些人,儘數留給你殺,我不會動。”
“……”
謝玄衣再次沉默,片刻後冷冷道:“我與你不是一路人,不必說這些話。”
“當真如此?”
陸鈺真歎息一聲,“那陸某明日便踏平陰山,將白鬼頭顱摘下。”
“如此也好。”
謝玄衣冷笑:“殺白鬼,殺你,兩件事合並成一件了。”
“確是該合成一件,不過還是留點力氣,去殺白鬼吧,謝大劍仙,我可招惹不起你。”陸鈺真連忙舉起雙手,笑眯眯道。
“你似乎不怕事情鬨大?”
謝玄衣眯起雙眼,望著陸道主。
南疆三大宗,底蘊已經相當深厚,就算陸鈺真實力超群,可如今大褚皇室也壓陣齊上。
看他反應,毫無懼意。
“怕。怎麼不怕?”
陸鈺真聳了聳肩,雖是這麼說,但語氣中卻是一副毫不在乎的散漫模樣:“大褚皇城裡那個一心想要飛升齊天的瘋女人,除了趙純陽,逍遙子,世上還有幾人能夠攔住?匡論皇室左側,還坐著一位鎮守武道氣運的秦祖。無論這兩位,哪一位親身駕臨南疆,這紙
人道怕是都撐不到明年。如此架勢,貧道怎能不怕?”
“但話又說回來……”
陸鈺真望著遠方大月國,笑道:“一心隻想飛升的人,又有什麼可怕的?”
亓帝為了飛升,鎖死大月國。
拉著九百萬生靈,直墜深淵。
聖後如今坐鎮皇城,但心思全都放在了最後的登仙之上。
這樣的人,怎會親征南疆?
“你是準備好了托底的底牌吧?”
謝玄衣一針見血,緩緩說道:“我一直都沒有見到負責監船的那三位考官,他們被你藏入白紙洞天了?你是打算用這三位陰神,去和大褚皇室談判?”
“嘖。”
陸鈺真再次發出感慨之音:“你小子,目光倒是銳利。我本以為,你要離開一段時候,才會意識到這件事的。”
謝玄衣平靜道:“青州一彆,我便在提防你。我一直在盯著你。”
“挺好……”
道主輕笑道:“不過你覺得,區區三位陰神境主考考官,就能改變大褚皇室,對南疆蕩魔的立場?”
很顯然,不可能。
謝玄衣擰了擰眉。
他實在有些想不出,陸鈺真這麼做,出於什麼考慮,還有什麼其他原因。
“想不出的事情,可以不用急著去想。”
陸鈺真淡淡道:“天下大潮已至,諸多浪潮,總歸有彙聚那一天……屆時草蛇灰線,儘皆浮現。疑點困惑,水落石出,一目了然。”
果然。
陸鈺真還是那個陸鈺真,嘴裡說出來的話,始終讓人不明所以。
山頂大雪翻飛。
陸道主微微向後退了一步。
他微笑道:“既然你不願讓我相送,那陸某便不相送,返回大褚皇城之後,千萬留心道門。”
“道門?”
謝玄衣眯眼,他第一時間想到了崇龕。
方航之死,會引起太上齋的警覺。
但真正讓謝玄衣感到危險的……反而是謝嵊身上的那份“赤龍氣運”。
“你是個聽話的好孩子,趙純陽要你慢慢修行,你便慢慢修行。”
陸鈺真這句話,帶著三分戲謔意味:“倘若你要慢慢塑造神胎,兼修生滅大道,免不了要在洞天境多停留一段時日……這北海陵氣運倒灌之後,天下豪傑可真如過江之鯽,千萬不要以為,你在洞天境當真沒有敵手。”
“嗬。”
若是陸鈺真說些彆的,謝玄衣興許還會留心。
但說此境還有敵手,謝玄衣倒還真不信。
陸鈺真對謝玄衣十分了解,一個眼神,一句冷哼,便清楚了黑衣少年的心思。
他也沒多說什麼。
隻是報以一個神秘莫測的微笑。
“不信也罷,反正不是什麼重要大事。”
陸鈺真灑然一笑,忽而嚴肅道:“切記。此次南疆蕩魔,無論如何,不要摻和……陸某會大開殺戒!”
不等謝玄衣回應。
陸鈺真向後一退,跌下高山,他的雪白大氅,頃刻間化為完全白紙,向著四麵八方掠散開來。
爽朗笑聲在雪山上空回蕩。
“謝玄衣,希望下次見麵,你已不再是謝真,而是真真正正的謝玄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