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素出現,情況便不太一樣了。
曆塵必須要考慮一件事,那就是在黃素在場的情況下,自己不顧形象出手,是否可以以雷霆之勢殺死謝真。
“謝真殺了我門下弟子,這筆賬該怎麼算?”
曆塵低垂眉眼,看似恢複了冷靜。
但其實他的五指依舊攥握著拂塵,雷法散去,雷霆卻並未消弭,天頂流雲之中,依舊夾雜著悶雷聲響。
“同輩之爭。倘若長輩可以插手……那麼大世有何意義?”
黃素說:“這筆賬,可以讓太上齋任何一位洞天境,或者年輕弟子來算。但如果你要出手,那麼我便出劍。”
曆塵麵無表情。
他護短。
蓮花峰也護短。
有些事情,不可能通過言談,讓雙方都滿意。
這種時刻,便隻有動武,誰拳頭大,誰道理大。
正當曆塵準備第二次祭出太上雷法之時,謝真的聲音,再次響起。
“等等……”
謝玄衣放下酒盞,輕歎一聲。
他沒想到,黃素今日會到,更沒想到,與太上齋之間的爭鬥,會演變成這個樣子。
所以他站了起來,打斷了兩人。
事到如今,他好像變成了最該沉默的那個人。
謝玄衣向黃素投去了一個“淡定”的眼神示意,隨後他微笑望著太上齋主,拋出了一個殺人誅心的問題:“你難道就不好奇,我為什麼要殺方航嗎?”
今日會見,他刻意選在元慶樓。
西寧街有很多人。
在皇城這種地方,消息流通地很快。
這裡的消息,想必此刻已經傳遍了大街小巷。
作為當事人的謝真,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會被清楚捕捉,清晰傳播。
曆塵眉頭皺得更深了。
倘若這裡不是公開場合,他怎會給謝真開口說出一字的機會?
“喏。”
謝玄衣取出一枚烙有神魂印記的竹簡,向著太上齋齋主丟去,與此同時,他也向著元慶樓外,丟出了一枚竹簡。
“……”
曆塵拂袖將其接住,隻是神魂掃了一眼,神色便變得十分難看。
元慶樓外。
倒映出了龍文大陣裡的部分畫麵。
早在最開始,謝玄衣便以神魂寶術,將龍紋大陣的畫麵刻下,之所以麵對商儀沒有解釋,一是因為不屑,二是因為沒有意義。
他等的,就是回到皇城,諸方清算!
謝玄衣知道,北狩結束之後,等待自己的是什麼……
殺了方航與謝嵊,必然會有一盆汙水,從天而降。
他要做的,並不是費儘口舌,與那些年輕修士解釋,博取他們的好感,認同。
他要做的,就是當著天下之麵,放出一部分神魂畫麵!
這畫麵,便是方航與謝嵊對自己下死手的爭鬥畫麵!
這枚玉簡,自然不可能將爭鬥的前因後果,通通刻入,謝玄衣隻是解釋了他為何對“方航”下手——
“我殺方航的原因很簡單。”
“他要殺我。我隻能殺他。”
這枚竹簡所刻的畫麵,在倒映一次之後,便直接銷毀,竹簡在空中炸開,化為一團煙火,但已經不重要了,有許多人都記住了畫麵內容!
謝玄衣望著太上齋主,平靜開口:“這個答複,你滿意麼?”
曆塵神色鐵青,死死攥著那枚破碎玉簡。
這是他最不願見到的答複。
修行界每日都有很多人死去,大道無常,刀劍無眼。
想要成就陰神,陽神。
怎能不爭鋒,怎能不殺人?
同輩之爭,互起殺心,勝者生,敗者死……這是修行界數千年來默認的鐵律,優勝劣汰,至強者登頂!
倘若他是方航的師兄,師弟。
但凡不是年長數十歲的師父,他今日都有資格,替方航報仇。
可道門的顏麵擺在這裡,地位和年齡的差距,使得他必須要遵守這條鐵律。
“這枚神魂竹簡……內容不全。”
太上齋主深吸一口氣,壓抑怒氣,讓自己恢複冷靜。
他隱約覺得有一些地方不對。
帶著困惑,曆塵緩緩開口:“我有權知道,那一戰到底發生了什麼。你是最後勝者,總不能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倘若伱當真問心無愧,何必用神魂寶術將此戰畫麵切割,何不一口氣儘數放出?”
“有理。”
謝玄衣問:“曆齋主說得極是,謝某當然問心無愧……隻不過,按曆齋主所言之意,想來有權知曉此戰真相的,不隻是曆齋主一人吧?”
曆塵微微一怔,心想這小子究竟是在鬨哪出?
他捋了捋思緒,沉聲道:“自是如此!”
“雲船審查中,有人透露,那位江寧世子,也死在你的手中。”
曆塵冷冷地說:“江寧王也來了皇城,他很快就到!他也有權知曉真相!”
元慶樓外人聲鼎沸,本就嘈雜的西寧街,一陣紛亂。
馬蹄如雷。
忽有人高聲喝道。
“江寧王到,無關人等,還請退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