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無緣不是客(2 / 2)

“不錯。”

謝玄衣略感欣慰:“這句提醒是善意的……雖然你們的路已經走得差不多了,但接下來還是儘量走慢一些為妙。”

段照徹底懵了:“小山主,這是什麼意思?”

下一刻。

謝玄衣主動向後退了一步,從紙傘遮掩的範圍內退了出來。

“這小半柱香,之所以一直在原地打轉……便是因為你們和我走在一起。”

謝玄衣背負雙手,望著灰雨飄搖的天頂,輕聲開口:“從入寺的那一刻起,便注定我們的路不一樣。接下來我們要分開了。”

看著沉默不解的二人。

“想要踏破金光陣,至少需要洞天五重境。”

謝玄衣繼續開口:“我擊碎了金光陣,代表我可以入寺……然而法嚴沒有攔你們,這是為什麼?”

“緣。”

鄧白漪悟性很高,一點就通。

自始至終。

大普渡寺都沒有要求入寺者的境界,修為!

唯一要求,就是與佛門的緣分!

“是的……緣,妙不可言。”

謝玄衣歎了一口氣,拍了拍段照肩頭,認真說道:“即便對這些一無所知,對佛門不屑一顧……隻要有緣,便能夠踏入寺廟。畢竟今日佛子妙真召引群雄豪傑相見,隻是為了儘可能汲取氣運,洞天圓滿之人未必福緣深厚,所以入寺最重要的一點不是境界,而是福緣。”

“所以我哪怕一個人來,也能入寺?”

段照撓著腦袋,滿是不敢置信:“我也算是福緣深厚之人?”

“……?”

這是什麼鬼問題,謝玄衣沉默片刻,神色複雜地回答道:“當然……你當然是。”

天底下能有幾人,能和這小子比福緣深厚?

彆說小小的大普渡寺。

就算是梵音寺,也不會阻攔段照入內。

段照有些不知所措。

另外一邊,鄧白漪陷入思索之中。

她乃是玉珠鎮出身的普通人家,如今也算是福緣深厚之人了嗎?

也是……

現在她已是天下齋主唐鳳書的弟子,地位尊貴,今非昔比。

“所以,像我們這樣的人入寺……其實對佛子並沒有威脅。”

鄧白漪道:“金光陣也好,接下來的關卡也罷,都不會阻攔我們。”

“是。”

謝玄衣平靜道:“你們是大普渡寺邀請的客人,既是客人,便理應用待客之道相待。”

他抬了抬下巴。

示意鄧白漪和段照,可以繼續前行了。

“你們先走。我再走。”

謝玄衣淡然說道:“不用擔心我,說不定誰快呢。”

鄧白漪撐著紙傘,還想說些什麼。

“小山主說得對,甭擔心他。”

見過玄水洞天謝真馭劍破河景象的段照,直接就鑽到了傘底下,連忙拽著鄧白漪往前走:“咱們走快一點,待會他到了我們還沒到呢!”

“……”

謝玄衣笑了笑,就這麼注視著二人離去。

風吹雨落,竹影搖曳。

這條山道重新變得蕭瑟起來。

謝玄衣靜默站在原地等了片刻,正如自己所預料的那樣……鄧白漪和段照都是大普渡寺的客人,這條山路對他們而言早就走到了“儘頭”,隻要離開自己這位不速之客,便可以很快登頂。

那麼,現在情況就變得簡單起來了。

自己竟然被困在這山道之上走了快半柱香。

這件事情相當離奇。

不過更離奇的……是這山上沒有陣紋。

謝玄衣放出了神念,沒有感受到陣法符籙的氣息……也沒有第四位登山者。

這就很有意思了。

武宗大師兄武嶽,在大普渡寺外等了足足半日,就是在等自己入寺。所以自己破開金光陣後,武嶽一定也會踏入此地,然而這半柱香的時間裡,謝玄衣並沒有看見武嶽。這便說明先前自己三人,被“困”在了一個獨立的世界之中。

“洞天福地,自成一界。”

謝玄衣凝視著灰暗風雨彙聚的金燦塔尖,輕聲喃喃。

能做到這一切的。

便隻有“規則”。

今日的大普渡寺,不止是一座普通寺廟,金光陣中,坐落著一座具備完整規則的洞天世界。

客人,有客人的規則。

闖關者,有闖關者的規則。

之所以不斷“輪回”,便是因為自己違背了規則,不過如今鄧白漪和段照都已經離去……

謝玄衣抬起頭來。

遠方的山道,忽然多出了幾道模糊影子,竹林兩邊,響起了淡淡的梵音誦唱。

……

……

位於皇城東郊的大普渡寺,圍繞著“紅山”而建。

如今,正是春來時節,紅山山頂,卻是堆疊著密密麻麻的紅葉,看起來一片蕭瑟,像是秋季,極其違合。

鄧白漪和段照離開謝玄衣之後。

沒走幾步,便登上了山頂。

“還真讓小山主說對了……”

段照忍不住開口埋怨:“梵音寺這些家夥也忒不地道了,就這麼把人困在山道上,還說什麼走慢一些,要不是小山主機智,咱們得走多久?你說是吧師娘?”

“是挺不地道的……等等,你喊我什麼?”

鄧白漪瞬間麵紅。

“小山主雖然隻比我大一兩歲,但劍術高超,技藝非凡。我的劍術基本都是他教的。”

段照眼中滿是忠誠:“我喊他一聲師父,應該不過分吧?”

“呸!”

鄧白漪沒好氣,嗔罵道:“誰教你喊師娘的!姓謝的不正經!”

“那倒沒有,鄧姑娘你彆錯怪小山主,不是他教我的……”

段照撓了撓頭,遺憾道:“我是跟書樓的桑護衛學的,桑護衛說回頭小山主如果帶了姑娘回陳府,這麼喊保準沒錯。”

“啊……”

鄧白漪憋了許久,憋出了這麼一句話:“以後……不許這麼喊了。”

雖是訓斥。

但卻多少沾著些有氣無力。

“這樣啊?我又說錯話了?”

少年郎撓了撓頭,他下意識偷偷觀察鄧白漪的反應,其實他並不算太笨,第一聲師娘喊出來之後,他能看出來,鄧白漪眼中是有欣喜的。

隻是後麵。

這份欣喜,便變成了失落,變成了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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