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發前,謝雲瀾問道:“大師此行可需做什麼準備?”
“要什麼準備?”沈凡不解道。
謝雲瀾:“譬如黃紙朱砂?或是什麼法器?”
沈凡想了想,搖搖頭。
謝雲瀾皺了皺眉,似是很憂心:“那大師就這樣空著手去嗎?遇上厲害的妖魔怎麼辦?”
雖然沈凡說他不會法術,但作為一個神棍,謝雲瀾覺得他裝神弄鬼的本事多少該是有一點的。他一直沒有追問,或是要求沈凡在他麵前表演一番,是因為他對這些騙人的戲法並沒有多大興趣,不過這回要在長公主麵前表演,他得預先確認一下沈凡的能耐,夠不夠唬人。
夠自然最好,不夠也沒關係,他已然為沈凡備好了一整套表演方案,比如預先處理過的黃紙符籙,隻需施以特殊的藥水,便可使符籙上的鬼臉顯形,又比如他自己,謝雲瀾練的是外家功夫,內功卻也不差,沈凡表演時他可以在一旁用內力催動符紙法鈴,營造出一種無風自動的神異現象,又或是偷偷發出一枚機關暗器,吹滅燭火引燃符籙。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沈凡還是在故弄玄虛,臉上一副泰然自若模樣,完全沒有自己不會表演即將穿幫的惶恐。
謝雲瀾盯著瞧了片刻,判斷不出沈凡這種泰然自若到底是因為他自信自己的本事夠唬人還是單純的傻。
罷了,到時候見機行事便是,有他在一旁輔助,沈凡便是站那裡不動,也可以“降妖伏魔”。
保險起見,他把王泰也帶上了,王泰跟他習的是同一種內功,雖然功力修為不如他,但應該也能起點作用。
出發去長公主府的路上,謝雲瀾為沈凡大致介紹了一下長公主府的情況。
“寧陽長公主是陛下的親姐姐,丈夫臨江侯已於十多年前過世,長公主膝下育有二子一女,這回出事的是她的小女兒,昌平郡主方萍。昌平郡主是老來子,今年剛剛十七,身體一向安康,但不知為何,近日來忽然噩夢纏身,夜裡夢魘不斷,白日醒來也會頭疼腦脹,大夫看了後開了幾服安神的藥,但郡主非但不見好,情況反倒越來越嚴重了,長公主便懷疑是府裡進了邪祟,這才想請大師……大師?”謝雲瀾伸手在沈凡眼前晃了晃,同時狐疑的往窗外望去,想知道是什麼吸引了沈凡的注意力。
可他什麼也沒望見,窗外都是尋常街景。
沈凡回過神來:“乾嘛?”
謝雲瀾:“大師覺得這是什麼邪祟?郡主一事該如何解決?”
沈凡:“郡主是誰?”
謝雲瀾頭疼的扶住額,耐著性子又講了一遍。
沈凡這回沒再走神,但他好像也沒認真聽,聽完後不甚走心的答了一句:“不知道。”
謝雲瀾額頭突突的跳,他本來覺得不過裝神弄鬼而已,隻需提前做一些準備,很簡單便可以做到,但沈凡這表現愣是給他心裡弄的沒底了。
他現在都不盼著沈凡有什麼能唬人的戲法,隻希望沈凡到時候少說兩句話,不要傻氣外漏,乖乖配合他的計劃。
馬車到了府門口停下時,正巧遇見另一輛剛剛達到的馬車,謝雲瀾見到袁朗時有些驚訝,沒想到太子對此事如此重視,竟然親自過來了。
袁朗也看到了謝雲瀾,並不端著太子的架子,主動過來笑著打了個招呼:“慎之來了。”
此刻不在朝堂,他喚的是謝雲瀾的字,言行間多有親近之意。
“殿下。”謝雲瀾仍以君臣之禮回應,恭敬且疏離。
袁朗看向謝雲瀾身後,看清沈凡的臉時怔了一瞬,顯是很意外對方的長相,他遲疑道:“這位便是傳說中的龍神使者?”
龍神使者一事在京中都快傳遍了,然而作為故事的主人公,沈凡直到今日才第一次聽到謝雲瀾給他編的這個名號,他愣了一下。
謝雲瀾答道:“正是。”
沈凡看了謝雲瀾一眼,沒有否認。
“邪祟一事,便拜托大師了。”袁朗朝沈凡行了一禮。
因為建武帝信奉方士的緣故,整個大夏朝都對方士十分尊崇,甚至特許方士見官,包括麵聖都不用跪拜,但尊崇歸尊崇,太子平日裡也不會給隨便哪一個方士這樣行禮的,他此舉給足了沈凡麵子。
沈凡神情淡漠,隻微微頷首以做回應,看起來倒是有那麼副高人架勢。
一行人進入府內,袁婉已然在正堂等候,但除了長公主以外,堂內卻還或站或坐著幾人,有道袍打扮的道士,有身披袈裟的和尚,還有穿著黑色法袍的薩滿法師,這些人爭吵不休,鬨哄哄的,見到又有人來,方才安靜了一下。
袁朗驚訝道:“姑母這是……?”
袁婉正被吵的頭疼,見到袁朗方才露了笑顏:“太子來了,來人,快上茶。”
她又瞧見謝雲瀾,這才想起袁朗跟她說的事情,神情一下尷尬了起來:“唉,你瞧這事辦的,太子上午才跟我說請了宣武侯府的大師來,但邪祟已經在府中鬨了幾日了,我見不得萍兒日日憔悴下去,昨日便命人去貼了張榜,招攬大師來除魔。”
“也怪孤沒有提前與姑母說一聲。”袁朗對沈凡目露歉意,“大師,這……”
一事不煩二主,他擔心這位看起來很有派頭的大師生氣。
沈凡還未說什麼,謝雲瀾便道:“隻要能為長公主分憂,哪家的大師解決都無妨。”
袁婉聞言笑道:“謝大人說得好,各位大師既已來了,便請各顯神通,誰先除了我府中的邪祟,我必以重金謝之!”
廳內眾人聞言眼睛都亮了起來,也不再爭吵了,拿起自己的法器符咒就走出屋子,去府內尋魔。
“大師不去嗎?”袁朗問著沈凡。
“這位就是謝大人請的大師?”袁婉驚訝道,她早就注意到了沈凡,卻未想到對方就是謝雲瀾帶來的方士。畢竟跟剛剛離開屋子的那一眾法師相比,沈凡顯得太年輕,也太好看了。
謝雲瀾正想替沈凡作答,沈凡卻先開口道:“我沒感覺到府上有邪祟。”
袁婉和袁朗都是一怔,謝雲瀾則是額頭青筋一跳。
袁朗:“大師這是何意?”
袁婉:“大師是說萍兒的病不是邪祟所致?”
“未必。”沈凡解釋說,“也可能是這邪祟藏的太好,我要先見一見……”
他停頓了一下。
“昌平郡主。”謝雲瀾適時的提醒。
他麵色如常,心裡則在惱火沈凡之前果然沒有認真聽他說話,到現在連郡主名號都記不得。
“哦對,是該讓大師見見萍兒,其餘大師來得早,已經先見過了。”袁婉對著丫鬟吩咐道,“去把小姐喊來。”
“萍兒夜裡被噩夢驚醒好幾次,醒來也頭疼的厲害,沒什麼精神,現在正在房間裡休息,大師稍等片刻。”袁婉又命人上了點茶水點心。
一炷香後,一名容貌姣好的年輕女子在丫鬟的攙扶下進來了,她步伐虛浮,走路時還一直用手扶著額頭,像是不太舒服。
方萍剛進屋便抱怨了一句:“母親怎麼又叫我過來,方才不是給那些神……大師們看過了嗎?”
她雖然及時改口,但原本想說的話還是漏了音。
“不得無禮!”袁婉斥了一句,“這位大師是謝大人帶來的,神通廣大,你過來好好讓大師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