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中近日並無什麼大事,每日的早朝也不過是例行公事,今日同樣,唯一不同的是謝雲瀾前幾日上書的請調穆青雲去濟州的折子終於批複了下來。
謝雲瀾對此倒是並不怎麼意外,穆青雲是他的妹夫,而且又掌管著一批城外守軍,若是他們能加入己方陣營不外乎一大助力,就這樣外調太過可惜,太子一直壓著沒批大抵也是想看看他的態度再做決定,而昨日他跟太子的對話已經表明了他不願涉入黨爭的意願,如此來看,將已經跟二皇子有過接觸的穆青雲外調便是最好的選擇。
他聽到消息時神情很平淡,二皇子袁奕卻不怎麼平淡了,他看了謝雲瀾一眼。
謝雲瀾並沒有回視,甚至下朝後袁奕特地找上他約他去吃茶時,他也隻是恭敬且疏離的謝絕:“臣還有事,便不去了。”
袁奕一副玩笑的語氣:“謝大人可真是個大忙人,每回都約不上。”
謝雲瀾眉間微動,拱手道:“二殿下見諒,臣當真有事,便不奉陪了。”
“罷了罷了。”袁奕和顏悅色的,“我也隻是想跟你閒聊幾句,在這裡聊也一樣。”
袁奕:“方才朝堂上提及請調穆將軍前往濟州擔任太守一事,我也與穆將軍有些交情,怎麼未曾聽他說起過此事?”
“是臣替他做的決定。”謝雲瀾道。
“哦?”袁奕驚訝道,“這麼說穆將軍並不是主動想去?也是,濟州那地方太偏太遠,山匪又橫行,確實不是個好去處。說起來,穆將軍還是謝大人的妹夫,他這一去,你妹妹豈不是得跟著一起去受苦?謝大人當真舍得。”
“正是山匪橫行,才要派他去。”謝雲瀾正義凜然道,這也是他在奏折裡的說辭,“濟州匪患已經鬨了多年,漸成氣候,非有為之將不能除之,青雲是我一手提拔上來的,他的能力我很了解,由他去再適合不過。”
“至於舍不舍得,”謝雲瀾頓了頓,才說,“百姓平安麵前,沒有什麼不能舍得。”
“謝大人高義。”袁奕嘴上讚道,至於他心裡如何想,就不為人知了。
謝雲瀾知道袁奕為了拉攏穆青雲花了不少功夫,如今他這一封奏折後全白費了,但無論袁奕心裡惱火與否,他麵子上都做的挑不出毛病。
至於他的二弟穆青雲……那日爭吵過後他們便再無來往,雖然謝雲瀾相信穆青雲早晚能想開,但今日調令已下,再過幾日,穆青雲就得帶著謝玉珍去濟州赴任,再見就不知何年何月了。
謝雲瀾想到此事便有些煩悶,有心想緩解關係,但那日穆青雲的說辭確實讓他十分惱火,他若是上門拜訪,隻怕說不了兩句又得吵起來。
煩悶歸煩悶,他倒也沒有忘記答應沈凡的事,下朝後專程繞道去了城南的五芳齋,這是京中有名的糕點店,門口常年排著長隊。
謝雲瀾雖然知道這家的栗粉糕很有名,卻也不知這樣受歡迎,他看著那長隊皺了皺眉頭。
“侯爺,你要買糕點?我幫你去排吧。”隨行的馬夫說道。
“不了,馬車停在鬨市擾民,你先回去吧,我親自去排。”謝雲瀾下了車。
他加入了排隊的人流裡,前後都是些富貴人家的丫鬟小廝,隻有他親自來排,等了半天終於排到了他,結果夥計卻跟他說:“栗粉糕賣完了,客官明天再來吧。”
“賣完了?”謝雲瀾蹙起眉頭,“這才幾點你們就賣完了?”
“客官今日也是來的不巧,”夥計賠笑道,“文安侯在郊外辦了個獵兔會,他把店裡的栗粉糕都包圓了,買回去招待賓客。”
這個獵兔會謝雲瀾倒是知道,大夏尚武,除了皇家每年舉辦的圍獵,民間時常也會舉辦一些圍獵比賽,而文安侯辦的這個獵兔會也算是比較有名的,獵中兔王者可得白銀千兩,每年都吸引不少人參加。
謝雲瀾自然不會去參加,他堂堂宣武侯,跟那些山野獵戶江湖草莽同台競技,說出去都惹人笑話。
但栗粉糕現在隻有文安侯那兒有,他又答應了沈凡今天要買給他,謝雲瀾蹙著眉頭,心道沈凡真是麻煩。雖然栗粉糕這茬是他提的,但沈凡要是不那麼記仇他會提起這個?所以還是沈凡麻煩。
他最終空著手回了侯府,排隊耽擱了太久,回來時已是日上三竿,快正午了。
謝雲瀾到家後剛喝了口茶,就聽到門房通報道:“侯爺,小姐來了!”
“玉珍?”謝雲瀾眉頭一動,當即從椅子上站起,就要去迎。
走到半途遇到正被丫鬟攙扶著走進來的謝玉珍,謝玉珍瞧見他,欣喜的喚了一聲:“哥!”
謝雲瀾上下打量了一下,見謝玉珍麵色比他上次見時蒼白了些,眉頭立即皺了起來:“怎麼氣色這麼差?”
謝玉珍摸了摸凸起的腹部,笑道:“還不是你的小外甥不太安生,整日鬨得我不得安寧。”
謝雲瀾看了一眼,驚訝道:“已經這麼大了?”
謝玉珍懷孕隻有三月,按理說這個月份還不怎麼顯懷,謝玉珍如今的卻已經肉眼可見,瞧著像是五六個月了。
“侯爺,女子懷孕有些顯懷的早有些顯懷的晚,再者說,小姐懷的保不齊是雙胞胎呢!”攙扶著謝玉珍的丫鬟笑著解釋道。
“也是。”謝雲瀾點點頭,他對女子懷孕一事了解甚少,便沒有再過問。
孕婦不能久站,謝雲瀾領著謝玉珍到正堂坐下,才道:“今日怎麼想起回來了?”
“來看看哥過得好不好,順便給你送點東西。”謝玉珍長相清秀,有一種小家碧玉似的美感,語氣也很溫柔,“紅玉,把東西拿來。”。
名叫紅玉的丫鬟將帶來的禮盒放在了兩人麵前桌上,謝雲瀾打開一看,是株老參。
謝雲瀾:“送這個乾嘛?”
“你身體不好,送給你補補。”謝玉珍道。
“我身體不好?”謝雲瀾挑眉,他雖然在外常宣稱自己舊傷未愈,但謝玉珍是知道實情的。
“我知道。”謝玉珍說,“但我聽青雲說你們行軍作戰時臥雪眠冰都是常事,有時又幾天幾夜的不休息,再好的身體底子也經不住這麼糟蹋,哥你必須得注意保養,否則年紀大了身體就垮了。”
危言聳聽。謝雲瀾覺得自己壯實的很,而且府裡每日做的藥其實都是補藥,他之前沒有倒,每日都喝,結果喝的越來越上火,夜裡甚至睡不著覺,後來不喝了才恢複正常。
他實在不需要再補了,但謝玉珍的一番好意,他也沒推拒。
將老參收下後,他又道:“你就為了送這個專門挺著肚子跑一趟?沒彆的事了?”
謝玉珍眨眨眼:“瞞不過哥哥,其實我來還有一事,是關於青雲調任濟州一事。”
謝雲瀾神色微動:“你已經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