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剛剛解除時間凍結的濟州百姓而言,不過是一眨眼的功夫,天空那四隻妖蛟便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卻是更為可怕的魔龍。
魔龍的一根龍角不知為何折斷,卻讓他顯得愈發凶惡,光是站在那龍軀投射於地麵的陰影下,都讓人有種靈魂為之顫栗的恐懼感。
人群驚慌地叫喊著,四散著想要逃跑,然而他們早已是心魔選中的獵物,魔龍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地麵螻蟻一樣的人群,他張開龍嘴,吐出一盞黑色的魂火。
這魂火已經全然不複曾經溫暖明亮的色彩,它陰暗且不詳,就像那遮蔽天空的龐大魔氣一樣。
魂火照耀眾生的靈魂,人群再次靜止了,他們的胸口又一次出現了那盞象征各自生死命運的魂火,囚徒一般僵立不動著等待魔龍生死的審判。
他們死前的怨氣和恐懼將儘數化作心魔的魔力,用於修補燭龍斷裂的龍角,然後,他將成為真正令天地色變的魔龍,世間眾神都再不是他的對手!
就在他即將成功之際,一條銀白色的巨龍凶狠地衝撞過來,打斷了他的進程。
冰夷的時間領域已經被衝破,並且他這枚鱗片所遺留的神力也已經所剩無幾,他的龍軀在融化,幾乎難以維持龍形,但他仍試圖用這最後的殘軀來阻止沈凡。
百姓又一次從僵硬中恢複,愣愣地還沒反應過來時,冰夷對地麵咆哮了一聲:“快滾!”
這龍吼聲聽著凶厲,卻不像魔龍的那樣令人恐懼,百姓抬頭一看,就見這隻不知從哪來的銀龍正在雲層中跟魔龍纏鬥著,像是在為他們拖延時間。
眾人沒再磨蹭,抓緊時間逃跑。
沈凡也沒管他們,螻蟻而已,要多少有多少,冰夷的挑釁讓他怒不可遏,他怒吼著向冰夷撞去。
這是亙龍鱗片所化的分.身,即便他在這裡殺死亙龍,亙龍的本體也不會死,但這分.身卻也跟亙龍神魂相連,每一絲痛楚都會如實反應到對方身上。
沈凡的魔力龐大到鋪天蓋地,冰夷卻連龍身都無法再維持,二者的實力對比已然接近碾壓,但沈凡並不急於殺死對方這礙事的分.身,他要撕咬下對方的鱗片,折斷對方的龍角,再將對方從天到地的砸下,讓冰夷也體會跟他一樣的痛楚!
天空上的爭鬥已經轉變為一種單方麵的淩虐,冰夷忍受著鱗片不斷被拔落之痛,苦苦支撐著。
謝雲瀾在地麵上仰頭看著這一幕,所有人都在逃跑,他卻沒有跑,不是因為他覺得沈凡不會殺自己,而是因為他有必須要留下,必須要做的事。
他握緊拳頭,突然朝城樓跑去,那是濟州城最高的地方。
站在城樓上時,終於也能夠離天空中的戰場更近一點,雖然仍然顯得遙不可及。
凡人是這樣渺小的存在,在這神魔交戰的赫赫聲威下,他隻是地麵上一抹無足輕重的黑點,左右不了戰局,也影響不了勝負。
凡人不可能戰勝心魔,沈凡這樣跟他說過,可夢澤君也跟他說,如果足夠堅定的話,凡人同樣有著戰勝心魔的可能。
謝雲瀾不知道誰對誰錯,也不知道他到底能不能做到,但他必須要做。
哪怕那對於凡人來說是癡心妄想,是自不量力,他也要做!
他雙手握劍,輕閉上眼,想著與沈凡過往的相處,想著沈凡對他說的話,想著沈凡被心魔吞噬前的神情。
往事如煙在他眼前一幕幕掠過,萬般雜念,最終皆歸於無,他心中唯剩一道信念。
他一定要救他!
像是有所感應,有烏雲在天邊翻湧,滾滾而來,卻又不同於魔氣形成的陰雲,它浩大且威嚴,沈凡與冰夷在雲層上凶狠且專注地搏殺著,他們尚未察覺天際的變化。
冰夷已經遍體鱗傷,他勉強抓住一個機會,用龍尾將沈凡狠狠甩開,得以獲得片刻的喘息。
沈凡落到低空處,用龍爪抓住城中建築的屋脊,恢複平衡後不待停留,便要再次衝向天空,去跟冰夷撕咬。
可突然,他像是感覺到什麼,突然調轉回頭。
謝雲瀾抓住他落下低空的這一瞬機會,從城樓上高高躍起,沈凡的龍眸映著他在空中揮劍的渺小身影。
他滿心不屑,不過凡人。
可下一刻,他的龍眸又倏地睜大,龍身上的鱗片因為心底的恐懼下意識地縮起,他不受控地顫栗著。
因為他看到了謝雲瀾的身後,那翻滾著的雷雲!
雲層間閃爍的雷光喚起了他心底的痛,已經愈合的斷角仿佛又一次流出血來,那是他無數次午夜驚醒的噩夢。
他害怕的想要找個地方躲避,可心底的恐懼隨即又被翻湧上來的怒意所取代。
為什麼對他如此苛刻?!為什麼對他如此不公?!
“蒼天棄我——!”
他滿心怨憤,仰天怒吼著,迎著謝雲瀾的劍鋒悍然撞去!
在他們相撞前的一刹那,天際引而不發的驚雷終於劈下,伴隨著震天動地的巨響,一道猶如開天辟地般的雷光撕裂這魔氣籠罩下的昏沉天地,帶著萬鈞之力附著上謝雲瀾的劍鋒。
萬丈雷霆,煌煌天威,皆聚於一劍!
便是不在攻擊範圍內的冰夷都忍不住在此刻退後!
謝雲瀾以凡人之身,揮出這連神魔都為之退避的驚世一劍!
又是一道轟然巨響,在刺目的雷光中,有兩道陰影從天空砸落,一道是墜地的龍身,一道是斷裂的龍角。
沈凡重重地砸在地麵上,斷角往外溢著鮮血,便如十年前一般。
謝雲瀾踉蹌著落到地麵上,用劍鋒杵地,支撐住身體,這一劍幾乎讓他精疲力儘,可他隨即看到了渾身鮮血的沈凡。
“沈凡!”他急喚著想要朝對方走去,卻有人攔住他,是個身材高大麵容冷峻,額頭頂著一雙冰藍色龍角的男人。
是化作人形的冰夷。
謝雲瀾不明所以地看著冰夷,冰夷看向天空,沉聲道:“還沒結束。”
雷雲並未散去,它仍在天空翻湧,並且在其中醞釀著更為可怖的雷暴。
地麵上傳來一陣響動,沈凡僅有的一根龍角也斷了,斷口處鮮血不停,他卻仍不肯低頭,掙紮著從地麵站起,仰起龍首向天,發出用力到嘶啞的咆哮,猶如一道道泣血的質問。
像是被這質問激怒,雷霆再次悍然劈下,這回不再借助謝雲瀾的劍鋒,它直接劈向沈凡的龍身!
沈凡被劈得低下頭,但下一刻又不甘地抬起,他在雷光中掙紮怒吼,一遍遍質問,驚雷也一道道劈下,劈得他鱗片不斷剝落,劈得他滿身鮮血傷口。
“嘶——”有人倒抽一口涼氣,像是對這滿身的傷處感同身受,夢澤君不知何時也來了,他以夢境投影的方式站在冰夷和謝雲瀾身邊,感歎著,“十年前貶了他的神籍,這回直接廢了他的龍身。”
龍跟蛟唯一的差彆便是那雙崢嶸的龍角,僅剩的一根龍角也折斷後,沈凡已經不配被稱之為龍,他隻是一隻低賤的妖蛟,便如那些他曾經不放在眼裡的凡人一般平凡且渺小。
血水混著地麵的泥水,他在泥濘中翻滾,一身靚麗富有光澤的鱗片也不複曾經的光彩,他滿身汙泥,徹底墮落於凡塵。
數百道驚雷劈下後,他幾乎已經無法發出完整的聲音,他也再無法抬起頭,他一切的魔力和力氣幾乎都被劈散了,隻能蜷縮在地上,在雷光中不斷顫栗。
可雷光仍然不停,雷霆帶著無比的怒意,像是要劈得他粉身碎骨才肯罷休。
謝雲瀾再忍不住,他急切地問道:“有什麼辦法救他?”
那雷霆的聲威如此浩大,連冰夷和夢澤君兩位正神都不敢離之過近,天怒時不管其下的是誰,隻要靠近便會受到雷暴波及,他根本無法接近沈凡,也無法阻止這雷霆。
“救他乾嘛?”冰夷冷哼一聲,“他是自作自受!”
“也不能這麼說,畢竟燭陰的被貶確實很奇怪。”夢澤君打著圓場,他沉吟道,“或許有一個辦法。”
“什麼?”謝雲瀾立刻追問。
“天道賞罰分明,就像你們凡間傳說的那樣,罪大惡極之人容易招來雷劫,同時,身具大功德之人則會得到天道的眷顧,就比如你剛才,”夢澤君舉例道,“得道者天助,你以凡人之身喚動天雷,卻在其下毫發無損,如果你站到雷暴中,天或許會為你網開一麵。”
謝雲瀾連猶豫都不猶豫,立即就要往雷暴下跑,夢澤君趕緊將他攔住:“我話還沒說完呢!”
“燭陰能扛那麼多道雷不死,你連一道都扛不住,”夢澤君看著他說,“沒有人能保證天到底會不會對你網開一麵,你要想好,雷霆下你會粉身碎骨。”
“何必救他?”冰夷也道,“你已經有濟世救民的大功德,今日又斬除魔龍,替天行道,你來日或可憑此獲得仙緣,擺脫生老病死的凡人之身。”
他們說得都有道理,闖入雷暴中是粉身碎骨的危險,留在原地是斬除魔龍,順應天理,可他在揮出那一劍時想的並不是這些,他想的其實隻是救沈凡而已。
在夢澤君和冰夷的阻攔下,他不過停頓了一瞬,便再次朝雷暴中跑去。
“愚蠢。”冰夷冷斥道。
“我覺得是勇敢。”夢澤君道。
這是他們也不敢去做的事。
沈凡已經被劈到意識模糊,唯有痛之一字在腦海中徘徊不散,隨著一道道驚雷不斷加深。
雷霆中殺意凜然,天對他再沒有半分情麵,他是徹底的棄子。
就在他萬念俱灰之際,那因為血水而模糊的雙眼中,映照進一個渺小的影子。
即便他由龍化蛟,他的身軀依然龐大,凡人之身渺小得甚至比不過他的爪尖。
可謝雲瀾依然向他跑來,自不量力地張開雙臂擋在他的身前,試圖為他阻攔那萬鈞的雷霆。
雲層間雷光閃動,比之前都要巨大的悶雷聲引而不發,像是在警告他不要多管閒事,否則下場便如沈凡一樣。
可謝雲瀾依然站在此處,他不閃不避地與天威對抗著,雷聲愈發轟隆,雷光不斷閃爍,帶著湮滅萬物的威能。
神魔都要在其下退避,他一介凡人,就是不退。
這對峙像是一萬年那樣漫長,可終究,雷霆選擇了偃旗息鼓,雷雲開始散去,雨滴從天空滴下,洗刷著這片被魔氣汙染的天地。
沈凡看著這一切,他閉上眼,那從眼角滑落的,像是雨水,又像是淚珠。瀾再忍不住,他急切地問道:“有什麼辦法救他?”
那雷霆的聲威如此浩大,連冰夷和夢澤君兩位正神都不敢離之過近,天怒時不管其下的是誰,隻要靠近便會受到雷暴波及,他根本無法接近沈凡,也無法阻止這雷霆。
“救他乾嘛?”冰夷冷哼一聲,“他是自作自受!”
“也不能這麼說,畢竟燭陰的被貶確實很奇怪。”夢澤君打著圓場,他沉吟道,“或許有一個辦法。”
“什麼?”謝雲瀾立刻追問。
“天道賞罰分明,就像你們凡間傳說的那樣,罪大惡極之人容易招來雷劫,同時,身具大功德之人則會得到天道的眷顧,就比如你剛才,”夢澤君舉例道,“得道者天助,你以凡人之身喚動天雷,卻在其下毫發無損,如果你站到雷暴中,天或許會為你網開一麵。”
謝雲瀾連猶豫都不猶豫,立即就要往雷暴下跑,夢澤君趕緊將他攔住:“我話還沒說完呢!”
“燭陰能扛那麼多道雷不死,你連一道都扛不住,”夢澤君看著他說,“沒有人能保證天到底會不會對你網開一麵,你要想好,雷霆下你會粉身碎骨。”
“何必救他?”冰夷也道,“你已經有濟世救民的大功德,今日又斬除魔龍,替天行道,你來日或可憑此獲得仙緣,擺脫生老病死的凡人之身。”
他們說得都有道理,闖入雷暴中是粉身碎骨的危險,留在原地是斬除魔龍,順應天理,可他在揮出那一劍時想的並不是這些,他想的其實隻是救沈凡而已。
在夢澤君和冰夷的阻攔下,他不過停頓了一瞬,便再次朝雷暴中跑去。
“愚蠢。”冰夷冷斥道。
“我覺得是勇敢。”夢澤君道。
這是他們也不敢去做的事。
沈凡已經被劈到意識模糊,唯有痛之一字在腦海中徘徊不散,隨著一道道驚雷不斷加深。
雷霆中殺意凜然,天對他再沒有半分情麵,他是徹底的棄子。
就在他萬念俱灰之際,那因為血水而模糊的雙眼中,映照進一個渺小的影子。
即便他由龍化蛟,他的身軀依然龐大,凡人之身渺小得甚至比不過他的爪尖。
可謝雲瀾依然向他跑來,自不量力地張開雙臂擋在他的身前,試圖為他阻攔那萬鈞的雷霆。
雲層間雷光閃動,比之前都要巨大的悶雷聲引而不發,像是在警告他不要多管閒事,否則下場便如沈凡一樣。
可謝雲瀾依然站在此處,他不閃不避地與天威對抗著,雷聲愈發轟隆,雷光不斷閃爍,帶著湮滅萬物的威能。
神魔都要在其下退避,他一介凡人,就是不退。
這對峙像是一萬年那樣漫長,可終究,雷霆選擇了偃旗息鼓,雷雲開始散去,雨滴從天空滴下,洗刷著這片被魔氣汙染的天地。
沈凡看著這一切,他閉上眼,那從眼角滑落的,像是雨水,又像是淚珠。瀾再忍不住,他急切地問道:“有什麼辦法救他?”
那雷霆的聲威如此浩大,連冰夷和夢澤君兩位正神都不敢離之過近,天怒時不管其下的是誰,隻要靠近便會受到雷暴波及,他根本無法接近沈凡,也無法阻止這雷霆。
“救他乾嘛?”冰夷冷哼一聲,“他是自作自受!”
“也不能這麼說,畢竟燭陰的被貶確實很奇怪。”夢澤君打著圓場,他沉吟道,“或許有一個辦法。”
“什麼?”謝雲瀾立刻追問。
“天道賞罰分明,就像你們凡間傳說的那樣,罪大惡極之人容易招來雷劫,同時,身具大功德之人則會得到天道的眷顧,就比如你剛才,”夢澤君舉例道,“得道者天助,你以凡人之身喚動天雷,卻在其下毫發無損,如果你站到雷暴中,天或許會為你網開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