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來說,就算煉精境,被腰斬成兩截,僅存上半身,都活不下來。
何況那人的上半身,跌落六丈城牆,本是應該摔成爛泥了。
但卻還能留下這麼一行血字來?
更重要的是,墜入黑暗當中,城下妖物精怪彙聚,邪祟無窮,竟然沒有在頃刻之間,把他吃空?
這是一個能夠在高柳城當中,擔任城防守軍高層的人!
更是一個無懼柳枝照夜燈的人!
而且還是一個在黑暗之中,可以不受妖邪侵害的人?
這究竟是什麼人?
這樣想著,林焰目光落在腳下,那下半截軀體處。
“昨夜肉身完好,尚且被我一刀斬落,還怕你半截殘軀?”
——
旭日初升,晨曦初起。
內城觀天樓,認定今夜劫數已過,方圓百裡之內能夠威脅高柳城安危的,大多已經遠退百裡之外。
而在外城,各大區域,也按照最初製定的計劃,進行善後。
各部府衙人手、日夜巡使、留守衛兵、以及各處監天司分部,皆參與其中。
而此刻正南城牆上。
趙州大統領,摘下了頭盔,脫下了甲胄,來不及換下濕透的外衣,便召集了南城各部防守位置的負責之人。
“我部傷亡十二人,但巡城小隊,已將缺口全數封堵,並清掃了所有闖入城中的妖邪。”
“我部傷亡八人,其中一處缺口,封堵不及,闖入城中兩頭小妖,已誅殺一頭,餘下一頭小妖仍在逃竄,已交由城中府衙派遣人手進行清剿。”
“我部重傷二人,輕傷一人,未有缺口。”
此人約莫三十來許,滿麵沾染香灰,身上甲胄滿是傷痕,眼神當中略顯疲憊。
趙州大統領不由得多看了一眼。
這個名為孟爐的年輕人,半月前還在煉血的層次,今日已經洗髓。
顯然是以自身為餌,吸引妖邪,從而分擔麾下士兵的壓力,減少傷亡。
“不惜自身犯險,而減弱麾下士兵的負擔,是個可敬之才。”
趙州心想:“他從內城調來半年,過往倒是老夫埋沒了人才,今後當予以栽培。”
隨著他心中這般想著,又聽得各部陸續報上傷亡。
說出來的是一個又一個數字。
象征著的,是一條又一條人命。
趙州大統領臉色黯淡,心緒低沉。
但下一刻,他皺眉道:“臨江司那邊呢?老夫命趙景帶人支援,此刻他還未歸來彙報?”
“趙景至今未歸,沒有消息。”
就在這時,一名城防軍負責消息傳發的主簿文書,出聲說道:“臨江司掌旗使,也無半點消息。”
眾人麵色微變,麵麵相覷。
“莫非臨江司位置失守了?”
一位校尉,不由得低聲說來,語氣間隱約有些不可置信。
原本這也不算出乎意料。
因為昨日臨江司出了變故,清退了十二小旗,而那位掌旗使,隻有孤身一人,卻要鎮守三百六十步。
可是分明大統領已經派趙景攜二十親兵,前去相助。
按道理說,臨江司方麵,應該不會出現紕漏了。
但為何卻沒有消息傳來?
霎時間,在眾人心中,均是升起一股不安之感。
“報!”
就在這時,門外一名士兵快步而來,神色驚慌,道:“於第六十盞柳枝照夜燈的所處位置,發現屍身……”
眾人眉頭微皺,紛紛看去。
昨夜妖邪攻城,在城牆上,到處都是屍體,又何至於如此驚慌?
“上半身不見了,隻留下半截殘軀,從裙甲及腰帶以及軍靴,可以初步判定……”
這士兵臉色蒼白,顫聲道:“是您的親兵隊長,趙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