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獨煞氣所化之真氣,與食煞神通相關,對後人不具備參考意義,因此未曾記錄在冊。
“關於煉氣境的心得體會,到此為止了……”
林焰收回冊子,平靜說道:“隻等將來,完善道路,再來重續。”他伸手一招,將小白猿招來,然後看著柳樹,道:“從此之後,由你來鎮守古跡了。”
鎮守古跡,便等同於畫地為牢。
從此便不得走出古跡半步!
這也是林焰不願意煉化至高鎮物的原因之一。
“老爺放心,我本就是樹木,紮根一處,便不再挪移。”
樹枝揮舞,聲音傳來,逐漸變得微弱,輕聲道:“但您老人家記得常回來看我……”
“當然!”
林焰笑著說道:“落在劫燼手中的那些‘瓣’,老爺會一個一個,給你討回來!”
“好咧!”
樹枝伸展,探到了懸崖的對岸,到了舊民新鄉的位置上。
“順便將韓總旗使還有呂堂,都接回來,清靈公贈予他們的機緣,應該消化得差不多了。”
林焰拎著小白猿,一手提著神戟,走在這一根柳枝上。
——
高柳城當中。
陸公站在院中,背負雙手,抬頭看向北方的天穹。
“天還未亮,就來要答複了?現在老夫不想見你,滾出去!”
“是我。”
聲音傳來,竟是頗為熟悉。
陸公轉過身來,就看見斷臂的男子,微微一笑,抬起獨臂,揮了揮手。
“僥幸活著回來了。”
“李神宗真身未至,竟然一擊得手,殺死了劫燼的前任教主,確實意外。”陸公看了他一眼,這般說道。
“其實,李神宗那一具畫中之身,也基本等同於真身了。”指揮使大人笑著說道。
“哦?何以見得?”陸公問道。
“兩件詭物,一為畫卷,二為葫蘆。”指揮使大人說道:“畫卷之內,真氣化為身軀!葫蘆之中,真氣化作利劍!”
“這也比不得真身。”陸公說道。
“他是連同真氣種子,都留在了畫卷和葫蘆當中。”指揮使緩緩說道:“從此之後,畫卷與葫蘆,將成為棲鳳府內,顯赫有名的兩件至寶了。”
“若隻灌注真氣於其中,隻算是一次手段的施展。”陸公微微皺眉,說道:“但連真氣種子,都落在兩件詭物當中……這是自廢修為!”
“不錯,李神宗一身真氣儘喪,隻算個煉精境的武夫了。”指揮使這般說來。
“不好說,他這兩件寶物,也不一定就是近日的手筆。”陸公忽然冷笑了聲,說道:“那個家夥,正常來說,可不會讓外人知曉,他修為大跌的事情。”
“不瞞陸公,我也這般想的,這兩件詭物,十有八九,是在多年前就已完成煉造了,時至今日,李神宗自身修為恢複過來,才願意將
兩件寶貝,交與我手。”指揮使笑著說道:“但外界或許有人,會認為他跌到了煉精境,前去刺殺。”
“李神宗釣魚的手法,愈發高妙了。”陸公這樣說來,又道:“你這位指揮使,倒也不差!”
“可陸公垂釣,非但魚餌都不願給,連魚鉤都不想彎……”指揮使輕聲道:“直鉤,可釣不得魚的。”
“他們三個人,在老夫心中,都不是魚餌!”陸公麵色冷了下來,道:“老夫更不是魚鉤,想讓老夫彎了腰,妄想!”
“看來陸公已是決意要對抗聖地之意。”指揮使大人歎了聲:“您要知曉,作為聖地使者,來到棲鳳府,一言一行,代表的就是聖地!”
“老夫想過,今夜會有人來勸,但想到了很多人,卻唯獨沒有想到,竟是你來!”陸公目光冰冷,隱含憤怒之意。
“勸說談不上,隻是有些話,想跟您老聊一聊。”指揮使大人神色凝重,說道:“您老人家,究竟打算怎麼回應?”
“你覺得老夫會怎麼做?”陸公忽然問道。
“大約是各退一步。”指揮使大人想了想,說道:“從此,呂堂與韓征,囚於禁地。”
“那你覺得這位福地新主,會怎麼做?”陸公再度問道。
“以他的性子,多半就要拔刀了。”指揮使大人笑了聲,但卻想到什麼,神色黯淡了些,歎道:“隻是可惜,從此之後,他畫地為牢,出不來了……我著實沒能料到,這座古跡,異於過往,那至高鎮物,竟會將他綁住!”
“你覺得他畫地為牢,但他若是能歸來呢?”陸公眉宇一揚。
“哦?”指揮使大人皺眉道:“陸公用的什麼辦法,能讓他得了至高鎮物之後,能出這座福地之外?”
“這不是老夫的方法,是他自己的本事。”陸公平靜說道。
“就算他能出來,此事……”指揮使大人微微搖頭:“著實也不該讓這小子出麵,來得罪那聖地使者。”
“這一次,那使者最大的退讓,也是囚禁。”陸公歎了口氣,緩緩說道:“你覺得,林焰會讓他們兩個,從此囚於禁地當中?”
“不會。”指揮使大人皺眉道。
“那你覺得,韓征和呂堂,可有罪麼?”陸公問道。
“無罪。”指揮使輕聲道。
“那你還想勸老夫?”陸公怒聲說道:“你也知曉了他這福地新主的身份,若此番滅口的人,再加上你,又如何?”
“加我一條命,也未嘗不可。”指揮使笑著點頭。
“你斷了一臂,命也殘了,倒是很灑脫。”陸公哼了一聲,道:“可韓征和呂堂,正值鼎盛,乃是在你之後,下一代的中流砥柱!”
“古跡入手,幾乎可以視作,讓人族添多一座天然的城池,多出一尊強大的‘守護神’!”
指揮使微微搖頭,出聲說道:“況且,目前外界隻認為是清靈公未亡,不知古跡已落於我方之手!隻要封鎖消息,將來進行布局,定計謀劃,大有可為,勢必能夠重創劫燼、妖物、邪祟等各方大敵。”
“往後涉及到的,也都關乎棲鳳府內人族之大局,長遠來看,牽扯近百萬之眾的人族生存,已不是我們三人的分量,可以與之相提並論的。”
他看著陸公,神色認真,說道:“即便我在鼎盛時期,若為此事,也願赴死!”
陸公聞言,冷笑一聲,說道:“你倒是心夠狠,連自己的命也願意丟。”
“心不狠,也做不得照夜人的首領。”
指揮使自嘲地笑了聲,道:“每一個被我選中的照夜人,性命便算是去了九成!經我之手,送出城外,那麼這照夜人,便已死了十成。”
“例如季薄昌,即便將來滅儘了劫燼,他也注定回不來了!”
“每一個有資格成為照夜人的,都是人族當中,心誌最為堅毅,堪稱人族之脊梁的。”
“我送走了太多這樣的人,其實也期盼著,有朝一日,誰來送我去死。”
“不過,我願意赴死,是我的事情!韓征和呂堂,不是照夜人,命不歸我管!”
指揮使看向北方的天穹,說道:“可是陸公要知道一點,對於聖地而言,論大局之利害,其實無論是我、韓征、還是呂堂,都不重要!”
陸公深深看他一眼,往邊上走去,拉開椅子,坐了下來。
“我等都不重要,那麼無常呢?”
“作為福地之主,他自然是很重要!”
“可無常不會容忍此事,無論是殺還是囚!”
“陸公忘了,在聖地眼中,他分量雖重,也隻是一個強大的囚徒!”指揮使神色凝重,緩緩道:“至少,他對聖地的存在,構不成任何威脅。”
“你去過聖地,對他們更為了解,他們究竟是什麼樣的?”陸公沉默片刻,忽然問道。
“聖地之中,並非鐵板一塊,內中勢力其實很複雜!”
“絕大部分的聖地中人,隻是與我等這般的修行人!例如那位使者,他會因陸公的公然指責,為此而動怒,在職權範圍內,為難於你。”
“但聖地最高層的那些人,我懷疑他們甚至失了喜怒哀樂,封了七情六欲!”
“作為聖地的高層,他們基本都有一個共同的認知,那就是為了人族生存之大局,杜絕一切隱患,不擇手段,不計情麵,隻看利弊,無關善惡!”
指揮使停頓了下,說道:“在無常成為福地新主之後,他的分量,已經遠超
過了那位棲鳳府城的施副城守!今夜,已經有聖地的人,找上他了,隻要這位煉氣境巔峰的副城守不願放下仇恨,一樣會被殺!”
他伸手撫摸著斷臂,低聲道:“這就是我今夜來找陸公的原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