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國1202年,12月13日,淩晨一點半。
沉睡中的季遠猛地睜開雙眼,他坐起身,銀色的月光透過窗簾的縫隙傾瀉進來,季遠茫然地看向四周,許久後才回過神兒來。
他完全想不起來自己在夢中看到了什麼,隻記得那是一個很可怕的夢,他被驚起一身的冷汗,後背的衣服幾乎都濕透。
他從床上起身,下樓,去廚房裡倒了一杯水,然後坐在沙發上,他沒有開燈,整個人都融化在這片黑暗之中。
季遠不喜歡人工智能,他覺得過多的使用人工智能會讓家變得冰冷,所以季家隻有一個人工智能,就是季時卿身邊的一號,他也不喜歡一號。
客廳中一片死寂,季遠將手中的水杯放下,忽然聽到有人在後麵喚著自己的名字,那聲音清冷低沉,他熟悉極了,下意識地轉過頭去,可是黑暗中他什麼也看不到。
季遠嗤笑了一聲,沉著一張臉從沙發上起身,隨後沿著樓梯往樓上走去,從夢醒之後,他就總覺得不對,明明已經清醒過來,卻還是渾渾噩噩的,他在二樓樓梯右邊的第一間房間外停下腳步,抬手推門,推了半天那門紋絲未動。
他眉頭微蹙,在門前愣了好久,才意識到他的房間並不在這裡。
如果這是在季家老宅,他現在應該是站在季時卿臥室房門的外麵,小時候他晚上一睡不著覺,就會去找季時卿。
他已經離開季家很久了,過去的習慣仍保留下來。
似乎在告訴他,他永遠不能擺脫掉那個人。
季遠轉身抬步向另一側走去,季時卿越是不希望他和謝雲白在一起,他就越想要向他證明他與謝雲白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臥室中漆黑一片,月光像是一柄凜冽的彎刀橫在床鋪上,季遠腦中空白一片,機械地重新躺在床上,閉上雙眼,等待再次沉睡。
然而即使躺在床上,季遠仍舊心悸得厲害,他第一次有些後悔為什麼沒有在家中放置一個人工智能,這樣的話就能立刻自己是犯了什麼毛病。
我不再管你了,季遠。
季時卿的話猛地砸進他的腦海中,季遠抬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上,心臟跳動的聲音順著血管一直傳遞到耳膜。
希望這一次他能說到做到。
頭頂的星河緩慢流轉,這場紛紛揚揚的大雪終於在天亮之前停下。
這是十分平常的一日。
城市中的建築與街道被皚皚白雪覆蓋,金色的陽光落滿長街。
12月13日早上七點鐘,星網上有人爆料季時卿於兩日前已經離開監察院,網民們紛紛提出抗議,認為監察院貪汙腐敗、屍位素餐,才會連這麼點東西都調查不清楚。
同時星網上關於季時卿的醜聞傳的沸沸揚揚,越說越離譜,甚至還有人發表了一篇短篇,主角名J某,是古地球時的一位大學教授,在外總是一副用心鑽研、清高嚴謹的模樣,私底下卻是個學術作假、蠅營狗苟的酒囊飯袋,直到他底下的學生不能忍受他的壓迫,到相關部門將他舉報,一切才被眾人所知曉。
故事寫得有聲有色,高潮迭起,夾雜著各種各樣的俏皮話,魔幻又現實,可以明顯看出來故事中的J某就是以季時卿作為原型,所以不到半天的時間轉發評論已經有了數十萬。
與此同時,守在季家老宅外麵的監察員們發現在季時卿身體中植入的定位芯片失去感應,他們懷疑季時卿畏罪潛逃,在長時間沒有得到回應的情況下,選擇破門而入。
季時卿躺在自己臥室的床上,衣著整齊,麵容安詳,已經去世。
他們前天在門前見到的那個機器人安靜地守在他的身邊。
經過檢測,季時卿大概是死於日益惡化的遺傳病,這些監察員們很快向監察院提交了報告,監察院又通知元老院。
上午八點鐘,城市逐漸變得繁忙而吵鬨。
季遠將眼前的星網關閉,換了一套衣服後前往公司,經過公司前麵的廣場時,巨大光屏上正在播放謝雲白前段時間的采訪。
謝雲白是謝家這一任家主的小兒子,也是季遠喜歡的人。他的智商與精神力要遠遠超過大部分普通人,三年前他二十三歲,曾作為素人嘉賓參加過一檔腦力競技的真人秀,在比賽中一騎絕塵,碾壓無數了之前節目中所謂的大神選手,節目播出後謝雲白吸粉無數,粉絲們知道他在基因研究院工作後,就相信他一定能夠研發出更好的基因病藥劑。
而他也果然不負眾望,在進入基因研究院後的第三年就研發出效果更好的KH13藥劑,隻不過因為季時卿的插手,KH13才一直沒能上市。
光屏上記者正在詢問謝雲白對季時卿的看法,謝雲白沒有回答,直接跳過這一問題。
不過謝雲白在私下裡倒是與季遠聊起過季時卿,謝雲白認為季時卿最大的問題是過於自負,他不能接受自己的失敗,不允許有比他更優秀的人出現,所以才會在薩爾德實驗失敗後選擇隱瞞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