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邊走一邊覺得自己真是夠莫名其妙的,為了當誌願者跟他哥吵了一架,把他哥給氣走了,結果到最後自己又不去。
他這是圖什麼呀?
不過季昱也不打算回季家去,他確實想要離開季時卿的掌控。
夜色籠罩在這座繁華的城市,半空中的霓虹如同一條銀河貫穿整個紅星區,季時卿坐在長椅上,整個人都隱藏在婆娑的樹影之下,不久前有人給他發來消息,通知他說季昱並沒有參加這次的誌願者報名。
季時卿從卡上劃了一筆錢給對方,隨後將通訊器收起來,從長椅上起身,向長街儘頭走去。
夜風吹拂起他空蕩蕩的風衣,天空飄下細小的雪花,天地浩大,他孑然一身。
“主人?”
前方傳來熟悉的聲音,季時卿抬頭看去,一號站在街邊,金色的頭發上帶著零星的落雪,那雙看向自己的眼睛在路燈下閃閃發亮。
“你怎麼過來了?”季時卿走過去向他問道。
一號伸出手,對他說:“我來接主人回家。”
季時卿將自己的手落在一號的手掌中,隨著他一起上了飛車。
周末過去,季時卿回到研究院中開始繁忙的工作,而一號則被季時卿留在帝國大學中協助唐方等人製造機甲。
一號希望製造一架戰鬥力頂尖的機甲,但是唐方更希望能夠將自己之前設想的功能全部在這架機甲上實現,包括要在機甲的後腦勺上安裝個特彆拉風的天線,這他們兩人的想法無法兼容。
他們誰也無法說服誰,最後隻能找季時卿來決定,季時卿掃了一眼他們發來的圖紙,對一號說:“就按照唐方的設計做吧。”
唐方沒想到季時卿會這樣輕易地答應自己的請求,心中高興之餘又覺得有些對不住一號,他轉頭看去,以為一號會為他自己爭取一下,結果季時卿說完後,一號直接應道:“好的,主人。”
這位助手先生是不是太沒脾氣了點。
唐方猶豫著開口道:“那個季教授啊?我有件事想要問問你。”
季時卿道:“說。”
唐方道:“您的助手,我覺得他在機甲製造方麵非常有天賦,想要聘請他為我們唐家的設計顧問,就是他還照常在您身邊工作,隻是我們偶爾會向他請教一些問題,您覺得給多少工資合適?”
唐方已經想好了,想要將一號從季時卿的身邊挖過來,首先得跟一號打好關係,讓他跟唐家扯上關係是他要做的第一步。
本來這件事應該由他和這位助手先生在私底下偷偷進行,但是一號總是說聽主人的,唐方沒有辦法,這才來問季時卿。
“他無價。”季時卿道。
唐方:“……”
不知道為什麼,就突然感覺自己好像被秀了一臉。
這天沒法聊了。
唐方與林湘湘等人在私下推測過,一號可能是打小就在季時卿的身邊長大,很少與外界接觸,加上受他洗腦才成了今天這個樣子。
天才在其他方麵有些缺陷也是正常的,他們應該讓這位先生知道正常的戀愛關係是什麼樣的,幫助他擺脫季時卿的壓迫。
那天季昱從紅星區離開後,自己在外麵租了間房子,打算找份工作,開始自己的新征程。
他離開季家,相信自己即使沒有兩位哥哥的庇護,同樣可以過得很好。
夜色濃鬱,躺在床上已經熟睡的季昱突然間眉頭緊鎖,表情從不安到恐懼,再到絕望。
那些記憶越過千重時光,終於再次出現在他的眼前,他看到浩瀚星海緩慢流轉,看到紅土星上的茫茫屍體,看到科菲利安山上如幽靈般矗立的墓碑,最後看到盛裝著他骨灰的匣子被一點點埋入土中。
他永遠地沉睡在科菲利安山上。
墓碑上他的黑白照片漸漸模糊,他永遠都不會回來了。
在此後的很多年,他都沒有辦法原諒自己。
“哥——”
季昱猛地從床上驚醒過來,他渾身顫抖,涔涔冷汗,浸濕他的衣衫。
他呆呆地望著眼前的虛空,他的臉上已經被淚水覆蓋。
十八歲時季時卿去醫院做完檢查回到家中,一個人坐在玫瑰花園裡怔怔出神,那時隻有七歲的季昱察覺到他的心情不好,拿著心愛的機甲模型噠噠噠跑到季時卿的麵前,握著他的手,對他說:“我會永遠保護哥哥。”
而二十歲的季昱永遠失去他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