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必葛教授用來進行實驗的那些吵鬨花,都不是您妻子留下來的那隻吧?”喬白合上字典,放在一旁,雙手交叉在一起:“我覺得最好還是看看您妻子的那隻吵鬨花,有了具體的樣本,說不定能更快的分析出問題所在。”
喬白的話說服了葛宗言。
也是因為妻子留下的那隻吵鬨花所剩下的生命時間無幾,但凡有一點希望,葛宗言都想要去嘗試一下。
不是說他對喬白沒有一絲一毫的懷疑。
畢竟喬白的年紀在這裡放著。
可是……除了喬白,葛宗言找不到合適的、有可能真正幫助到他的人。
無論是相信喬白的天才,又或者是相信喬白的好運……葛宗言都想在試一試,在吵鬨花僅剩生命僅剩的最後一年,再拚上一回!
說走就走。
葛宗言不是個拖泥帶水的人,喬白也非常乾脆利落地跟上。
兩個人買的是最早的一班飛機票。
加上中間轉車的時間,也一直折騰到了傍晚才來到了葛宗言所居住的小城市。
安靜。
祥和。
生活節奏緩慢。
充滿了煙火氣息。
如果不是時不時的能看到三兩隻被禦獸師帶出來的超凡生物,有那麼一瞬間,喬白甚至覺得自己回到了曾經的世界。
想到這裡,喬白不由得笑了笑。
這才過去多長時間?
居然已經有了一種物是人非的感覺。
“桃源區,這座小城市就和它的名字一樣,像是一個小小的桃源鄉。”行走在人來人往的城市中央,葛宗言身上緊繃的氣息都放鬆了不少。
“其實早些年我們也是住在像東芝、晉陽那樣的大城市,但是在我妻子確診不治之症後,我們就一起辭去了原本的工作,然後在地圖上尋找著我們想要生活的城市。”
“要有煙火氣息,要平緩舒適,要鬨中取靜,要遠離大城市……總之就是零零散散地列了一大堆吧。”葛宗言教授推了推鼻梁上厚重的鏡框,說著說著就笑了起來。
他們在這座城市比較安靜的一個彆墅群附近下車。
“在pass掉了一大堆不合格的選項後,我和我的妻子看中了這個不管是名字還是內在,都非常符合我們要求的小城市。”刷臉通過了門衛的安檢,兩人一起走進了彆墅區。
喬白打量了一眼這裡的彆墅。
和NY市的玫瑰彆墅苑比起來差了不知道多少,說是天差地彆也不為過。
而且這裡太安靜了。
非常安靜。
小區彆墅裡零星的燈火,證明居住在這裡的人並不是很多。
葛宗言的話也證實了這一點:“因為我妻子養的三隻吵鬨花的原因……我們挑選房子的時候都會儘可能地挑選那種入住率比較低的。”
喬白點頭。
可以理解。
這樣不容易打擾到周邊的鄰居。
不然的話……吵鬨花的噪音,可不是區區隔音設施就能輕鬆抵擋住的。
隔音設施能抵擋一大半,但當吵鬨花火力全開的時候……那就隻能自求多福了。
多繞了幾步,喬白終於跟著葛宗言來到了這個彆墅區裡最偏僻的一棟彆墅前。
因為這座小城的過於寧靜,整體的開發率不高。
彆墅的後方是草地,再蔓延出去就是野蠻生長的大山,旁邊還有一條小河,小河旁邊並沒有什麼多餘的建築。
安靜是真的安靜。
吵鬨花打擾到鄰居的可能性也被降到了最低。
喬白能夠想象到,當初葛宗言夫妻二人為了能夠找到這麼一個合適休養,又合適吵鬨花釋放自我的地方,到底是有多麼的不容易了。
這棟小小的彆墅,傾注了葛宗言教授對妻子的愛和包容。
“葛教授你的實驗室應該不在這座城市吧。”喬白又想到一個問題:“那平時吵鬨花就自己住在這裡嗎?”
葛宗言輸入密碼,打開了家裡的大門。
“倒也不是,除了吵鬨花以外,進化後的兩隻靜謐花也住在這裡。”葛宗言教授無奈地歎了一口氣,推開門:“為此我專門雇傭了一個阿姨,每周送一次食物放在門口。”
“靜謐花會把食物取走,然後進食。”
“我平時大多數時候都是在實驗室,放假或者是逢年過節我就會回來。”
跟在葛宗言教授的身後,喬白終於進入了這座房子。
這是一棟三層內部自帶電梯的彆墅,不算很大,每層也就兩百多平的樣子,一眼看過去非常的乾淨整潔。
就算是喬白這種不怎麼擅長做家務打掃衛生的人也看的出來,想要保持這樣的乾淨是一件多麼困難的事情。
“這些啊……都是靜謐花和吵鬨花做的。”葛宗言看出了喬白眼神中的疑惑,他笑著說道:“我妻子還在的時候,它們三個就最喜歡跟在她後麵,一起做家務做飯……我想擠進去,廚房衛生間和陽台都沒有我的位置了。”
喬白:“……”
吵鬨花居然是這麼居家的超凡生物嗎?
不知怎麼的,喬白聽的都有那麼一點點的心動了……絕對不是因為他想找個能免費幫他處理家務的寵獸!
真的沒有!
咳咳。
喬白咳嗽了兩聲,主動詢問道:“那它們現在在哪裡?”
一樓除了衛生間沒有任何的隔擋,開放式的廚房和好幾扇巨大的落地窗,中央也沒有放著沙發,而是鋪著一個巨大的圓形毛茸茸的各種綠色毛茸茸布料拚接在一起的地毯,上麵還擺著幾個洗得有些發白的抱枕。
左右看了一圈,喬白都沒有看到三隻超凡生物的影子。
“在二樓。”葛宗言用非常肯定的語氣說道。
“一樓這裡是它們和我妻子平時室內休息和窩在一起看電影、玩遊戲的地方,三樓有大半個露天小陽台,天氣好的時候他們會在外麵曬曬太陽,一起玩玩樂器,隻有二樓是起居室。”
可以說為了讓妻子能更好的休養,葛宗言是根據妻子的需求好好地裝修了這棟彆墅,並且劃分了功能區的。
和喬白這種,有個房子能住就行的人完全不同。
二樓有四個房間。
葛宗言和妻子的主臥,三隻寵獸各一個房間。
樓梯轉角的地方放上了一張軟乎乎的雙人沙發,後麵是幾個書架,作為開放式的書房,一眼看過去有一種很溫馨,讓人很想窩在沙發裡的感覺。
走近了還能看到牆上掛著的照片。
十來張,每一張裡麵都可以看到葛宗言和他妻子的身影。
無論是什麼樣的背景,葛宗言和他的妻子都會親昵地靠在一起。
在看年輕時候葛宗言的照片喬白還愣了一下……恩,和現在這個快要禿頂的葛教授完全不同,照片上的葛宗言不是年輕的大帥哥,就是人近中年的帥大叔。
可是現在……算了,不說也罷。
從照片上就能看出葛宗言對拍張的僵硬和不習慣,但每一張照片又都在配合著妻子的動作。
喬白從這些隨處可見、零星的布置中能察覺到,葛宗言的妻子是一個熱愛生活、熱衷於享受生活的人。
不管是身體上的殘疾,又或者是突如其來的病症,都沒能奪取她對生活的熱情。
這個家裡洋溢著一股特殊的活力。
失去愛人的丈夫,失去禦獸師的寵獸……
一想到這位溫柔的夫人已經去世了……喬白為葛宗言歎了一口,也為即將見到的靜謐花和吵鬨花歎了一口氣。
葛宗言走在前麵,推開了主臥的房門,兩隻身高兩米的靜謐花,和一隻大約隻有正常人肩膀高的吵鬨花頭都沒有動一下,背對著他們坐在一起。
喬白認真打量了一番這三隻超凡生物的外表。
作為植物係超凡生物,吵鬨花和靜謐花都有著綠色的軀乾。
吵鬨花的枝乾粗壯,葉片也非常的肥碩寬大,一左一右兩片最大的葉子就像是人的兩隻手一樣,枝乾下麵像是根莖一般的腳部,頭頂上是一朵巨大的和身體完全不平衡的開口將近半米的紅色大花。
這是吵鬨花的臉,也是吵鬨花的發聲部位。
不過喬白自從進入這棟彆墅到現在為止,都沒有聽見吵鬨花發出任何的聲音。
就好像是,吵鬨花知道最想聽它發出聲音的人已經不在了一樣,再也沒有了想要吵鬨的那個勁頭。
兩隻靜謐花的枝乾和吵鬨花比起來,細了不止一圈,身體卻要更長一點,葉片從寬寬厚厚變成了更加纖長精致的嫩綠模樣,頭頂上的花朵更是從大紅色變成了白中帶粉仙氣飄飄的樣子,乍一眼看過去很有一種夜色鈴蘭的美感。
“叮叮,鐺鐺,花花,我回來了。”葛宗言對著三個超凡生物說道。
靜謐花和吵鬨花這才回過頭來看向葛宗言。
通過它們回頭的空隙,喬白也終於明白了它們三個是在乾嘛。
那裡擺著的是葛宗言妻子的靈位。
桌子上有新鮮的、一看就是剛換上去沒多久的水果,旁邊還有著三隻和靜謐花、吵鬨花配色非常相似的花朵。
它們是在和已經逝去的禦獸師隔著生死的世界相望。
靜謐花和吵鬨花看到了葛宗言,同時也看到了葛宗言背後的喬白。
它們仨動作不一致地各朝各的方向歪了歪頭。
雖然不是靜謐花和吵鬨花的禦獸師,但好歹和它們三個相處了這麼多年,葛宗言還是一眼就看出了它們的想法:“喬白是我帶回來的客人。”
靜謐花叮叮站起身來,友好地走到喬白的身邊,對著喬白灑下星星點點的花粉。
“叮叮,喬白沒有生病,我隻是帶他來作客的。”葛宗言見狀,臉上露出了哭笑不得的表情。
緊接著他連忙對喬白解釋道:“抱歉,不好意思啊,上次實驗室裡有個小夥子不太舒服,我就帶他回來讓叮叮鐺鐺給他來了一套舒緩花粉……沒想到叮叮以為你也是這種情況。”
“沒關係。”喬白擺了擺手:“花粉的味道讓人很舒服。”
當粉中帶白的花粉落在皮膚上的那一瞬間,就像是冰雪消融一樣,消失於無形。
同時喬白的心情莫名的就變得輕鬆了起來。
他立刻明白,這是靜謐花的花粉帶來的功效。
立竿見影。
效果好得不能再好。
喬白瞬間就能理解,為什麼靜謐花的花粉隨隨便便一克就能賣出等量黃金好幾倍的價格,因為是真的值得啊。
再加上吵鬨花進化成靜謐花的數量稀少……價格更是“蹭蹭蹭”的就上去了。
真要說起來這還是他占便宜了。
靜謐花叮叮和靜謐花鐺鐺像是明白了什麼,兩隻靜謐花同時動了起來,朝著樓下走去。
唯獨什麼都沒有看懂的喬白,將疑惑的視線轉向葛宗言。
“咳……它們應該是給你準備吃的去了。”葛宗言單手握拳,抵在唇邊好笑的說道:“我妻子就是這麼招待來我家的客人,它們有樣學樣。”
然後葛宗言擔憂的目光又轉向了坐在那裡一動不動的吵鬨花,他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退出房間的範圍,確認小聲說話的聲音房間內的吵鬨花無法聽到,葛宗言這才開口對喬白說道:“我妻子去世,不管對我還是對它們三個來說都是非常大的一個打擊。”
“但生活總歸是要過下去,日子也要一步步地走下去,停留在原地不斷地緬懷過去……她知道了也會鄙夷、嫌棄我的吧。”
“所以不管是我還是靜謐花,都在儘可能的接受沒有她在的生活。”
“我們會懷念她,會把她永遠地放在心裡最重要的那個位置上,為了我妻子,靜謐花它們願意繼續留在這個家裡等我回家,而我也會為了它們而回到這個家……”就好像妻子還在的時候一樣,隻是桌子上缺少了一個人的身影。
他們卻都因為那個逝去的人,緊緊抓住彼此,不願意斷開最後一根聯係。
“唯獨吵鬨花……”葛宗言又歎了一口氣,看得出來為了吵鬨花他也很苦惱:“其實吵鬨花絕食過一段時間,是我和靜謐花壓著它、再加上用我妻子的遺願拉著它,這才讓它好好地活了下來。”
“哪怕是這樣……它就好像失去了活力一樣。”
不吵不鬨。
明明應該是一隻專門製造聲音、誇張到讓人覺得是噪音的吵鬨花,卻安靜得像是進化後的靜謐花,實際上又沒有真正的進化。
這是不正常、不符合常理的。
遲遲不進化。
失去了發出聲音的動力。
再加上又是生命周期的最後一年……枯萎的結局就在眼前。
葛宗言根本不知道要如何拯救吵鬨花,他隻能把一切的希望寄托於他本職工作——研究超凡生物新的進化路線上。
花花不進化成靜謐花是不是因為不合適又或者不行?
如果有一條新的進化路線花花是不是就能進化成功?
葛宗言知道這其中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他沒有辦法。
與其等死,每天看著花花安靜的模樣內心不斷地遭受到譴責,不如投身於他的領域,拚出另一個可能性!
更彆說,在第一年的年底,葛宗言就發現了——吵鬨花新的進化路線是真的存在的!
他發現了一星半點的線索,順著這個線索迫不及待地研究下去……然後就是長達三年的零進展。
倒不是真的一點發現都沒有。
在中間錯誤的研究道路上,他們額外發現了小夷草新的進化路線。
正是因為這樣,作為一個不算是很出名的寵獸進化教授,葛宗言教授的研究才繼續得到了聯盟的資金支援,而不是直接項目腰斬。
得知了這些更詳細故事的喬白:“……”
揉揉額頭。
頭疼。
不是一點點。
“恩……也就是說,您研究吵鬨花新的進化路線,是寄托於新的進化路線能讓您妻子的吵鬨花得以進化對吧?”喬白的話得到了葛宗言的認可。
“是的,我就是這麼想的。”
喬白:“那伱有沒有想過,有這麼一種可能……這隻吵鬨花、花花沒有進化,並不是它不能進化,又或者是額外的因素讓它無法進化,而是它從心底沒有進化這個想法呢?”
喬白還沒有用天賦技能查看這隻吵鬨花。
但他敢說。
這隻吵鬨花絕對不像是葛宗言說的那樣,沒有進化的那個實力不能進化。
最有可能的……就是它不想進化。
畢竟。
吵鬨花都能不吵鬨了。
不想進化又算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喬白本來可以不管不問。
反正隻要研究出了吵鬨花新的進化路線,他的收錄的超凡生物進化路線再次點亮一員,他的目的就圓滿完成了。
吵鬨花想不想進化和他有什麼關係?
但喬白並不是一個鐵石心腸的人,而且……葛宗言對此也不是毫無察覺吧。
喬白隻是做了一個普通人都會做的事情。
“……我不知道。”聽著喬白的話,葛宗言的眼神中帶著幾分茫然。
如果花花真的隻是自己不想進化,他能怎麼辦?
摁著花花的頭,逼著花花進化?
先不說花花會不會給他來上一波久違的噪音攻擊,距離太近的話說不定他還要去醫院治療。
就說花花是妻子最後契約的、家裡年紀最小的,卻也和他相處了十四年的寵獸,葛宗言看待花花真就像是看待家裡最小的女兒一樣。
說輕了沒用,說重了他自己也難受。
看不得花花受一點委屈。
“我……”葛宗言扭過頭,他已經不知道還能說什麼了。
他自己都為難的事情,喬白又能怎麼辦?
喬白沒有說話,再次走進房間,靠近花花的同時打開了天賦技能
【寵獸:吵鬨花】
【品種:中級超凡低階】
【等級:六階高級】
【技能:尖叫、狂暴分貝、嘶吼、……、精神震蕩】
【進化路線:夢魘花】
【進化讀條中——】
【禦獸師……好想你啊……進化、不能進化、進化、不想進化……】
這隻吵鬨花是喬白至今為止看到過實力最強的一隻寵獸。
六階高級。
最主要的是,從葛宗言教授的講述中能聽得出來,他的妻子並不是一個擅長培育寵獸進行戰鬥的禦獸師,她契約寵獸更像是多了一個家人、養育了一個孩子。
自然對吵鬨花也不會有什麼像模像樣的訓練。
再這樣的情況下吵鬨花還能有六階高級的實力也相當不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