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現在除去家族收入方麵的減少外,最為麻煩的就是桑鬆三世,夏爾·讓·巴蒂斯特·桑鬆,即夏爾的父親,居然在三十六歲的時候,中風偏癱了,這讓本該繼續輝煌的桑鬆家族直接陷入了困境。
恰巧此時市政廳給桑鬆家族傳達了近期將要執行的幾起刑罰,於是夏爾年邁的祖母決定請桑鬆三世遠在漢斯頓的堂兄弟加布裡埃爾來幫忙行刑,這種劊子手家族的互相幫助本來是他們之間團結的表現,但是在桑鬆家族的法定執刑人空缺,而年幼的夏爾無法立馬承擔起家族的重任後,加布裡埃爾的到來就顯得格外曖昧起來。
事實上,漢斯頓的刑罰已經越來越少,加布裡埃爾已經很久沒開工了,不是因為那裡的人越來越高尚,貴族,教士們和他們的治下農民互相釋放了善意和諒解,而是因為那裡的農民們已經無法忍受領主的瘋狂盤剝了,紛紛丟棄土地,房屋,湧向了巴黎。
這個結果就導致了其他城市的劊子手生活更加的捉襟見肘,加布裡埃爾就是如此,所以在得到夏爾祖母的邀請後,就馬不停蹄趕往了巴黎。
夏爾休息了一會後,就拿起地上的一把粗毛硬刷,用力地在示眾柱上刷了起來,上麵乾涸的血跡其實是昨晚留下的,加布裡埃爾來了之後,十分熟練地進行了幾次辱刑以及鞭刑,那幾次刑罰不管是劊子手,還是圍觀的群眾們,都表現出了極大的滿足感,除了一個倒黴蛋被鞭子打破了肚子,腸子流了一地外,其餘堪稱完美。
但是晚上的最後一個烙刑卻發生了意外,這也是他一大早來這裡的原因。
當時在對一名盜匪行烙刑的時候,人群中忽然衝出了幾個盜匪的同夥,不僅劫走了盜匪,還打傷了他們幾個人,就連夏爾都挨了一腳,但是夏爾人高馬大的劊子手叔叔卻不知道躲到哪裡去了,直到早上的時候,這家夥才來叫醒夏爾,叫他去清洗示眾柱。
唰唰唰~
伴隨著刷子刺耳的摩擦聲,示眾柱上的血汙順著水漬不斷流到地上。
夏爾作為加布裡埃爾的助手之一,從頭到尾地參與了這幾次刑罰,但是他其實還不能適應這種殘酷的場麵,因為不僅僅是他的年紀,還在於他體內窩居著一個東方的靈魂。
陳耀,歐洲曆史學博士,在圖書館熬夜查資料,一覺醒來後就來到了這裡,但是很不幸,他不光來到了大變革之前的法國,還成為了劊子手家族年幼的繼承人。
儘管法令已經明文規定,小劊子手必須在正式繼承這一職責前,親臨刑罰現場,以使得刑罰合法化,但是對於年齡的規定又十分模糊。
而這取決於上一任劊子手何時卸去職務,所以這個規定並沒有被嚴格遵守,為了避免過度刺激夏爾還幼稚的心靈,大人們逐步地帶領他走向了這個職業,他首先會被教導主持示眾刑,即將一些罪行較輕的犯人,例如竊賊,綁在示眾刑上,接受市民們的唾棄,但是又要維護好治安,以免犯人被衝動的群眾打死。
本來他會被繼續教導完成鞭刑,烙刑,直至絞刑,砍頭,輪刑,但是桑鬆三世的中風讓這課程意外中斷,夏爾在祖母近乎懇求的目光下終於答應做加布裡埃爾的助手,直接參與到嚴重刑罰中。
等到街麵上的行人越來越多時,夏爾才完成了他的工作,此時示眾柱已經被清洗乾淨了,這個刑具在巴黎的各個地方都有,是唯一不能被拆卸的刑具,所以每次行刑結束,劊子手的助手都要將這裡衝洗乾淨。
時間不夠了,夏爾抬頭看了一眼已經完全露出的太陽,又仔細檢查了一遍後,將刷子放進木桶,然後拎起來,小跑著朝家裡趕去,祖母對於他是溺愛的,唯一會讓她生氣的就是錯過早餐前一家人的餐前祈禱,當然中風的夏爾父親不在此列,他已經去鄉下的祖屋療養去了,據說已經恢複了一半的行動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