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靖北侯敲響了彆院的大門。
楊氏得了門童的稟報,低語道:“來的可真快。”
雖然她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但卻沒想到靖北侯這麼快就登門了。
“陛下的聖旨擺在那兒的,侯爺可沒那個膽子抗旨。”喜嬤嬤語氣裡充滿了嘲諷。從前喜嬤嬤還對靖北侯存著幾分敬意,到底他是楊氏的夫君,是她家姑爺。而今,楊氏已經基本上和靖北侯恩斷義絕了,喜嬤嬤從心理上已經認定靖北侯不再是她家姑爺了,因而連那點敬意也沒有了,餘下的便就隻有仇怨了。
明明她家夫人是明媒正娶進門的,而且論家世相貌、才學氣質,她家夫人遠在周氏之上,可靖北侯就是個分不清珍珠和魚目的東西,令夫人差點一生都蹉跎了。
“夫人,現在您已經沒有什麼可顧忌的了,既然是皇帝的旨意,侯爺也不敢違抗,您一會兒也彆輕易就跟他回去了,先打他兩巴掌,再不濟罵他兩句,您受了這麼多年的氣,就這麼過去了,真是便宜他了。”喜嬤嬤給楊氏提議道。
楊氏想了想,好像也是這麼個道理。待見到靖北侯時,楊氏冷著一張臉,“侯爺來做什麼,是來送和離書,還是休書的?我可把話說在前頭,和離可以,休棄,我絕不接受。”
靖北侯看著楊氏,眉頭微皺,“你還想鬨什麼,我先前派人來接你回去,你為什麼不回去?”
“楊氏,我派人跟你說的很清楚,讓你我操辦喪事,這是陛下的旨意,你難道還想抗旨不成?”
靖北侯語氣裡隱隱夾雜著怒意,楊氏之前忽然轉了性子,不再是哭哭啼啼的柔弱樣,靖北侯的確覺得楊氏這般突然多了些膽色,他好像沒有那麼厭惡她了。可是他自打知道楊氏竟然膽子那麼大,敢用霍思錦冒充霍長錦,這樣的膽色遠遠超過了靖北侯的想象,他頓時就沒那麼留戀楊氏了。
若是旁人欺騙了他這麼多年,靖北侯必然會勃然大怒,但是不知為何,這個人是楊氏,靖北侯好像也沒那麼恨,反倒是有幾分愧疚,若不是他當年做的太過,楊氏那麼膽小的女人,何至於會做出這麼膽大包天的事情。
想到楊氏這麼多年的不容易,靖北侯又覺得方才說話的語氣似乎重了些,他又放緩了語氣道:“你跟我回去,往後安心做好侯夫人,看在夫妻一場的份上,我……我不牽連你。”
他對楊氏有那麼一點點愧疚,而霍思錦,從始至終,都是一個逆子逆女。生辰宴上周密的計劃,靖北侯心知,楊氏想不出來,這定然是霍思錦一手策劃的。楊氏之所以提出要同他和離,也是霍思錦的主意,一切的一切都是霍思錦那個逆女的錯。
霍嫻妃不會放過霍思錦,靖北侯樂見其成。至於楊氏,靖北侯心裡尋思著,隻要她肯棄暗投明,他便放過她。
然而,楊氏當即厲聲回道:“不可能!”
“霍坤,我說過,我要和你和離,從此往後我們橋歸橋路歸路,你以為我是同你說笑的嗎?”楊氏冷著臉沉聲說道,“歸根結底,真正殺了我兒子的人是你。霍坤,我恨你入骨!”
想起那個早夭的兒子,眼淚倏地湧出。當初她懷著雙胎,本就身子不爽,可偏偏這個時候,靖北侯要迎娶周氏為平妻,楊氏心痛不已,身子也越發不好,這才導致兒子霍長錦的早夭。
從前楊氏最恨的人是周氏,而今楊氏卻慢慢想明白了,她最該恨的人是靖北侯,他明明不喜歡她,卻上門求娶,把她娶進門,卻不好好待她。她唯一的兒子夭折也和靖北侯脫不了乾係,從前種種浮上心頭,楊氏這才明了,她真正恨的人其實是靖北侯霍坤。
提到霍長錦的死,靖北侯頓時變了臉色,“你還有臉說我殺了你兒子,霍長錦到底是怎麼死的,你以為本侯不清楚嗎!”
靖北侯看著楊氏,壓低了聲音道:“那個逆女使得一手好計策,金蟬脫殼,啊?她以為所有人都是傻子嗎?”
楊氏臉色一白,雙腿發軟,她咬緊了牙關,讓自己站穩了。她在心裡不斷地對自己說,霍長錦是在眾目睽睽之下驗過身的,靖北侯就算知道也沒有證據,不必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