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嗚……
杜大人竟掩麵而泣,涕淚相交,慟哭不已。
也不知道是酒意勾起了心裡的傷痛,還是心裡的傷痛被酒意渲染,杜大人似醉非醉地念叨著:“都是我杜言才無能啊……我妄為知州,上對不起陛下,下對不起百姓,我……我不如死了算了……”
嘴裡反複喃喃自語,說時,杜大人猛地抬頭,起身就朝旁邊的柱子撞去。
“老爺,老爺,不可啊……”杜夫人提了裙子快步衝上來,一把抱住杜大人,又朝下人們大喊,“都還愣著做什麼,還不快攔著老爺!”
有下人扶著醉醺醺的杜大人,杜夫人這才空出手來,與霍思錦等人福了福身,“妾身胡氏見過霍大人。還請霍大人見諒,我家老爺喝醉了,未免失禮,妾身先帶他回去了,諸位請繼續用膳。”
霍思錦站起身來,連忙擺手說道:“不用了,我們都已經吃好了,就不打擾了,這就離開。”
被下人扶著的醉醺醺的杜大人忽然哼哧了兩聲,“霍……霍大人,下官……下官再敬你一杯。”
杜夫人轉頭看了一眼杜大人,待回過頭來時,笑盈盈地道:“怎能讓霍大人在外居住?若是霍大人不嫌寒舍簡陋,不如就在此住下吧。”
霍思錦眉梢微挑,餘光卻是看向楚錚的。楚錚微不可見地點了下頭,霍思錦會意,“那就麻煩杜夫人了。”
下人們領著霍思錦等人到了廂房,安頓好後,霍思錦就讓下人們都下去了。
“你們倆去外麵守著。”楚錚朝鄭長冬和鄭長青兄弟倆示意。
得了吩咐,鄭長冬兩兄弟立刻走出房門,小心翼翼地守在外麵,房間裡隻剩下楚錚和霍思錦兩人。
“你怎麼看這位杜大人?”
霍思錦抬眸,正對上楚錚微深的眸光,想來太子殿下心中已有計較,不過是單純的聽聽她的看法罷了,不過她倒是覺得,他們倆的看法應該相差無幾。
“從表麵上杜大人恭謙有禮,並無諂媚之意,進門時,長錦便悄悄留意了,家宅中的一應擺設並不華麗,甚至有些寒磣,宴席上的酒菜更是尋常之物,倒真的像是倉促之下來不及準備,隻能將平日裡的家常膳食端上來。如此總結下來,這位杜大人看起來是個清正廉潔的好官。”
楚錚冷笑,“清正廉潔的好官?”
隨即,霍思錦話鋒一轉,又道:“家中陳設也好,宴席酒菜也罷,這些都是浮於表麵之物,太子殿下請旨親往祜州,杜大人身為祜州知州要得到這個消息並不難。他早早地得了消息,提前將家中一應擺設準備好,甚至提前交代好杜夫人,收起金銀珠寶,以樸素之態出現,這都不是難事。”
“其實這位杜大人先前表現地很好,就連長錦一時之間也摸不準,但是有一個件事讓長錦產生了懷疑。”
“撞柱……”霍思錦和楚錚異口同聲地說出這兩個字。
霍思錦唇角微揚,笑道:“天行也看出來了。”
“杜言才做了多年的祜州知州,年年洪澇,朝廷都會派欽差大臣來,這出撞柱的戲想必也演了多回了,所以才能如此熟練。”楚錚冷著臉,鳳眸裡好似染上了一層寒霜,寒意刺骨,夾雜著風雪的肅殺之意。
霍思錦點了點頭,她也有同感,“杜大人哭訴無能,然後一氣之下要撞柱自殺,這個時候欽差大臣該及時拉住他,但是可惜我們都沒動,杜大人就要衝到柱子麵前時,步子明顯慢了下來,這樣杜夫人才會有足夠多的時間攔住他。”
杜大人和杜夫人演練成熟,自以為旁人看不出來,然而他不知道霍思錦和楚錚兩人心裡明鏡兒似的。
“杜大人將我們留在府中,隻怕是想讓我們在他的掌控之下。”霍思錦正色說道,“天行,我們一定要小心防備著他。”
楚錚眼眸微垂,“杜大人的事讓鄭長冬去查,你先解決桃花汛。今夜你好好休息,明日隨我一同出去。”
隻要杜大人人還在祜州,那麼他的事大可以慢慢清算,但是桃花汛是天災,根本等不及。
事有輕重緩急,這個道理霍思錦當然明白,“是。”
這一路車馬勞頓,他們也都累了,商議妥當後,霍思錦幾人都相繼熄燈歇下了。
悄悄守在廂房不遠處的小廝見屋裡的燈都滅了,立刻稟告給杜大人夫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