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算什麼。
他們年少相識,陷於貧苦的農村生活中,一塊豆腐乳、一罐蘿卜乾也願意分給對方吃,追逐夢想的路途中,多少質疑和嘲笑也沒有放開過彼此的手。
相扶相持二十餘年,終於還是偏航離港。
受害者羞愧痛苦,承受度到達極限,也隻會傷害自己。而施暴者卻能將這致死的痛苦毫不猶豫地加諸於枕邊最親密的人,且振振有詞地質問,你為什麼不負責任地離開。
荀秋不懂爸爸為什麼能理直氣壯地要求她自尊自愛,逼仄的車廂裡,她詰問,“爸爸,你教我自尊自愛,可你沒有以身作則啊,那個女人隻比哥哥大一歲,和你搞婚外情,你不會以為是自己魅力大吧,既然罔顧道德就可以獲得即時利益,且爸爸也默認這種行為的可行性,為什麼我就不可以學?”
荀令冷笑一聲,篤定地說,“你媽教你說的。”
不錯,從小到大都是這樣,荀秋成績好,聽話乖巧,那就是荀家的基因好,荀秋叛逆,無理取鬨,那就是陳雯把她慣壞了。
媽媽就必須是完美的嗎?
陳雯沒有選擇原諒,隻是生意上的事盤根錯節,要剝離出到雙方都滿意的方案,還待兩個律師商議。
再加上荀令並不想離婚,又拉不下麵子來求和,隻能在附加條件上一再苛求,以期拖延時間。
風言風語傳遍了親戚圈子,所有人都勸陳雯就這樣算了,四十多歲的人,能和小三斷了,得過且過就算了,哪個男人不偷腥?更何況他們還是做生意的夥伴,兩家親戚來往也密切。
“彆弄散了好好的一個家庭。”他們這樣勸陳雯。
“你會恨媽媽麼?”陳雯摸荀秋的腦袋,“是媽媽要離婚,讓你和哥哥沒有完整的家庭了…”
“不。”荀秋仰著腦袋,“媽媽,你沒有做錯。”
讓家庭破碎的人是誰,荀秋很明白。
比起一個貌合神離的完整家庭,她更需要一個自由快樂的媽媽。
拉鋸戰讓雙方都心力交瘁,陳雯搬到二姨家,荀令也不再回家,荀秋開始了住校生涯。
她和嚴知的事兒好像已經被所有人默認,學校有嚴知的擁躉者在後背笑話她麻雀變鳳凰,可她好似已經一夜長大,再不會為這種無聊的謠傳而覺得不自在。
隻不過兩個沒人管的孩子湊在一起,玩起來總歸會忘乎所以,在他們第三次逃課之後,薛均去了一趟a樓。
七中住校生不算太多,大都是家裡比較遠或者區縣的學生,住宿樓隻有abc三棟圍樓,共用一個院子。
荀秋記得那是一個雪天。她和嚴知約好了一起去他家裡玩電腦遊戲,走到a樓外邊的時候,她見到了薛均。
他撐著一把黑色的傘,傘蓋遮住了一部分麵容,但荀秋還是一眼就認出來,紅白校服乾爽又整潔,黑色的書包背在身上,兩根帶子扯到合適的長度,是標準的好學生模樣。
薛均大概是剛到學校,準備要去上自習了吧。
她不記得自己多久沒有和薛均說話了,總之,他完成了他作為僚機的職責之後,就和她保持了普通同學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