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過生辰這事,傅歸雲本已看淡,以往在傅家時每年都是簡簡單單,從未讓她覺得有什麼值得期待的。
隻是架不住婆母的勸說,她又親自吩咐薑嬤嬤、孔嬤嬤來操辦了生辰正宴,傅歸雲隻好依從。
晚間時,陸琛、葉知瀾領著葉陸兩家的族親們都來了膳廳,而率先為她獻上生辰禮的則是舅父舅母。
因著她的生辰之後,便要進入寒冬,夫婦二人同往年一樣,為她精心準備了入冬的一應物品,大到冬日的披風、大氅,小到禦寒的手爐、長靴,以及睡袍、足衣,還有護手的手脂、潤唇的脂膏。
望著鬢邊已染白發的曾燁,和總是一臉溫和慈祥的戚氏,傅歸雲那輕顫的眼角不覺有些發酸。
突然憶起母親剛過世那年,她還隻是個剛會走路的小女娃,曾燁抱著眼睛哭得紅腫的她說:“阿娘並未離開,她隻是有些累了,拜托舅父替她好好照顧雲兒一陣。”
“阿娘以往如何疼愛雲兒,舅父往後也會如阿娘一樣疼愛雲兒。”
之後,十餘年如一日,他果真就像阿娘還在一樣,將自己平日裡一應所需都置辦得齊齊整整。
舅母剛有了阿羨時,夫妻二人還生過爭吵,後來也不知發生了何事,舅母便開始親自替她操辦那些東西,尤其是入冬的所需,更是細心。
這些年,她就看著夫婦二人每年為自己捎來的衣物從很小的尺寸漸漸變寬變長,卻是從來沒有覺得不合身過,仿佛母親從未離開過自己身邊一樣。
命翠蘿將所有東西小心收了起來,傅歸雲笑著看回夫婦二人,有些壓在心口的話,想說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自打入了漓陽城,她已鮮少能夠看到舅父的身影,若不是因為阿羨入王府陪讀,怕是連舅母也極難見麵。
聽小奎子提及,前陣子公爹想要再提拔舅父升任駐守大榮的指揮僉事,卻被舅父以隻想留在公爹身邊聽用為由婉拒了,硬是逼得王爺叫大房的陸臨雪前往大榮駐軍。
她知,夫婦二人已開始有意避嫌,不想靠著自己安享那富貴日子。
說來,還真是一對怪異的夫婦,世人都喜同甘,他們卻隻愛共苦。
默默輕歎了聲,她端視著曾燁,故意打趣道:“舅父也老了。”
其實她很想說,舅父庇佑她兩世,這一世該讓自己來守護他們一家。
曾燁隻恭謹的應了聲:“臣食五穀雜糧,總是要老的。”
這話卻讓陸琛聽得很不樂意:“你這老家夥不懂變通也就罷了,還慣會倚老賣老。”
說著,就沒好氣的白了眼傅歸雲:“雲兒可莫再說這等話,本王怕他明日就得撂挑子,連這參將的位置都要推了去。”
“叔父向來唯才是用,用人不避親,這也是咱們陸家這麼多年都能長青的道理。”
陸臨風上前來,端肅的抱拳作禮:“曾家舅父莫要有太沉的心思,恕晚輩冒犯直言,咱們大丈夫行於天地間,實不該患得患失,隻要是替朝廷建功立業,何懼市井小人碎語,更彆說舅父的確是難得的將才。”
話落,略有些俏皮的笑了笑:“再說,叫舍妹一個姑娘家替舅父鎮守大榮,這傳出去那才真是沒道理。”
聽此,曾燁眼神微動,看了眼臉色陰晴不定的王爺,又瞥了眼似笑非笑的傅歸雲,這才定了心,連忙彎身應道:“末將明日便趕往大榮,換回郡主。”
聞聽這話,傅歸雲與陸琛麵麵相覷一眼,終於展露出由衷的笑意。
“舅父早該如此。”
傅歸雲仍是打趣道:“舅父要是早想透徹些,二姑娘也不必白白折騰這一趟。”
她自己清楚舅父的本事,也知曉公爹不會任人唯親,至於外麵怎麼說她並不在意。
人活一世,總是將彆人的想法看得太重,那實是活得太累了些。
她向來隻看利弊。
這王府未來的當家主母不比小門小戶,她總該培養自己的心腹,萬一世子爺不爭氣,將來軍中好歹是要有自己人執掌的。
聽此,曾燁訕訕的笑了起來:“是,世子妃所言極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