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衍當然曉得後果會如何。
但更要緊的是,他已經可以確定趙拾夏此來的目的。
她是來告知他的。
他看向趙拾夏,目中的晦暗已經消散的無影無蹤:“你可知這鳥是何處來的?”
其餘人也都看向了她,目中卻不乏懷疑。
趙拾夏忙一臉誠懇道:“殿下明鑒,小的從前做過獸醫,曉得一點養鳥的皮毛,才剛在外頭的樹上發現了它,原以為是殿下的鳥,所以小心喚了下來。小的並不知這鳥是從哪裡飛來的。”
王鐸知道她當過獸醫,聞言目中懷疑少了幾分,卻更加憂慮——
查人還好查,這鳥要到哪裡去查?
卻聽她又道:“不過八哥鳥身價不菲,豢養它的人必定非富即貴,再者,這鳥既然能學我們說話,必定也能學他主人說話。說不定能找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說著她便又給那八哥喂了條蟲。
便聽那鳥忽然道——“好好好,來人,賞!”
眾人皆都一頓。
要知道,這話可並不是方才書房中任何人說過的。
難道是這鳥在學其主人?
卻見張福皺著眉開口:“這個聲音……怎麼有點耳熟?”
王鐸也這樣覺得。
他在朝中多年,這個聲音,他一定聽過。
卻見趙拾夏又給那鳥喂了條蟲子,而後,那鳥便又道:“啟稟王爺,午膳已經備好。”
王爺?
張福恍然大悟道:“小的想起來了,這,這像是南湘王的聲音。”
趙拾夏心間一定。
這是他們自己聽出來的,跟她沒關。
就見徐進皺眉道:“難道是南湘王派這隻鳥來監視殿下?”
王鐸沉聲道:“南湘王府甚多奇禽異獸。但……怎麼能飛到此處來?南湘據此至少四千裡路。”
趙拾夏忍不住又給了一點提示:“這鳥看起來很健康,不像經過長途飛行的,應該平素就養在城中。”
城中?
王鐸一下想起自己所來的目的,忙道:“臣這就去搜查。”
然話音落下,卻聽那八哥又道了一聲:“南湘王府,甚多奇珍異獸。”
儼然是他方才的聲音。
眾人又是一愣,王鐸忙道:“此鳥模仿能力如此之強,一旦飛出去,後果不堪設想。還是不要留隱患的好。”
趙拾夏一頓,這是要殺鳥滅口?
不成!
她忙道,“若這鳥不回去,不就打草驚蛇了?”
王鐸道,“但叫它把現在的對話學回去,一樣會打草驚蛇。”
趙拾夏道,“小的自有法子叫它不說。”
然而沒等蕭衍說什麼,卻聽那絡腮胡的徐副將又哼道,“王大人說得對!如此奸細鳥,不知已經泄露了咱們多少消息,豈能留在世上?”
趙拾夏一頓,“可……”
然沒等她把話說完,卻聽那八哥又張了嘴——
“難不成王爺看上那做點心的姑娘了?”
“不曉得。”
“八成是這樣!也好,殿下總歸開竅了!”
蕭衍,“???”
趙拾夏,“???”
張福也是一愣,這聲音……分明就是徐副將與王指揮使的。
……他們這是什麼時候說的?
挪眼去看,卻見那二人已經僵得如兩塊木頭,王鐸一臉白,徐進一臉紅。
咳,尤其徐進本就黑些,看起來黑紅黑紅,宛如燒透了大蝦。
蕭衍已經睨眸看了過來,“這是怎麼回事?”
“啟啟啟稟殿下……”
徐進結結巴巴半天,最終還是咕咚一聲跪在了地上。
“臣罪該萬死。”
王鐸也跟著跪地道,“臣罪該萬死。”
趙拾夏在旁暗自嗬嗬——
這不就是這人的主意麼,假裝愛吃她的大鍋菜,把她調到身邊,現在大家不就以為他看上她了?
房中靜謐片刻,卻見那人又看向她,似乎還清了清嗓,妄圖緩解尷尬道,“你有何法子叫它不說?”
趙拾夏隻得答道,“啟稟殿下,鳥的腦容量並不大,短時間內隻能記住近期聽到的話。因此隻要在放飛前叫它聽見想叫它記住的便好。”
然而話音落下,殿中眾人還是一臉懷疑的樣子。
她索性對那鳥道,“啟稟殿下,午膳擺好了。今兒的菜式有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燒花鴨,燒雛雞,燒子鵝,醬雞臘肉、鬆花小肚、晾肉香腸、什錦蘇盤。”
眾人,“???”
她又道,“殿下,這乾坤燒鵝可是內有乾坤。您瞧這外麵的鵝肉香酥肥甘,內裡的鮑魚鮮嫩爽滑,請您嘗嘗。”
蕭衍,“……”
這都在哪裡學的?
一旁跪在地上的徐副將則默默咽了咽口水。
……聽著都餓了。
趙拾夏又道,“還有這超級無敵佛跳牆,可是用鮑魚、海參、魚唇、蹄筋、花菇、瑤柱等十幾種食材,用高湯文火煨製而成,講究軟嫩柔潤,葷而不膩,味中有味。”
說著朝張福使了個眼色。
張福秒懂,忙跟著道,“趙姑娘這手藝可真是沒得說!請殿下用茶。”
見趙拾夏點頭肯定,他又道,“來人,撤碟。”
“今日天冷,請殿下添衣。”
眼瞧著兩人輪流一股腦說了數十句話,都是衣食起居相關,趙拾夏便停住話題,再給那鳥喂食。
果然就見那鳥一連說了幾次,都是才剛趙拾夏與張福的話,並無之前其他人的話語。
王鐸與徐進目中的疑慮逐漸消失,轉而成了驚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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