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明玥收拾妥當,從曲屏後走出,一張不施脂粉的素淨麵容明豔又妖嬈,就仿佛還是十八歲時的模樣。
柳舒宜瞧得直咂舌,隻怨自己生了兩個人見狗嫌的娃娃,毀去身形。
夜裡的侯府依然熱鬨,久不見麵的家仆湊在一起,男的尋了後院空地切磋武藝,女的則圍坐一屋說自家相公。
一路從後宅行至前.庭,入耳皆是勃勃生機。
隨著小廝一聲喊,停在定遠侯府側門的雙轅馬車平穩駛離漆黑小巷,朝著平西大街方向去,掛在蓋弓兩側的罩紙油燈上,各書一個“柳”字。
車內閨友執手相談,隻歎世事難料,從世子妃到王妃,再到獨居商婦;從郡主到太子妃,再到鬨合離的貴妃……
她們喃喃密語,道儘一腔酸楚,又相視而笑,瞻前方雲淡風輕。
馬車在平西大街東路口停下,二人走出馬車,留侍婢車中等候,兩臂相挽,漫步踏入溢滿煙火氣的喧囂大街。
柳舒宜腳步快,幾乎是拖著楚明玥往前走,趟過餛飩小麵,路過糖水雲糕,終於在一個賣果子釀的三輪推車前停下。
遙想韶時,呼朋引伴,美酒千鬥。這家移動酒肆最為彆致,隻冬日出,隻售燒酒。
“張伯,兩壺燙好的青梅。”
柳舒宜接過酒壺,撇下一塊碎銀,一壺酒推進楚明玥懷裡,“諾,郡主先自罰三口,罰你嫁了郎君就不記舊友。”
楚明玥默然一刹,剝開酒塞仰頭灌下,溫熱辛甜順喉入腹,瞬間一股熱意湧入四肢百骸,燙得她雙眸酸脹。
“柳姐姐說的是,當罰。”楚明玥手背抹去唇角溢出的酒液,二人相視幾息,不約而同迸發似銀鈴笑聲。
遙想當年,她初至洛京,人生地亦生,日日溜出荒誕的王府,跟在昭陽郡主身後,去皇家沙場騎馬射雁,到青雲山顛的道觀討素齋,跳上望月湖的商船評賞胡姬舞姿……
身份變成貴妃那刻,洛京城憑空消失一個心性放曠的女兒郎。
酒壺相碰,酒香溢滿唇舌。
原本清寒的冬夜被冒著熱氣的酒液一貫而過,似有久違的火苗開始燃燒,就連小指尖都跟著沸騰。
楚明玥深吸一口氣,各色食物摻雜在一起的渾濁味道填滿她的嗅覺,真實又熱烈。
夜漸深,融化的雪水在地麵上結出一層薄冰,踩上去能夠聽到“哢吱”的碎裂聲。
“郡主做三年皇妃,可還記得如何挽弓搭弦?”柳舒宜握住楚明玥手腕,一頓疾走停在一處老翁的攤位前。
老翁正欲收攤,見到兩位小娘子,指了指棧板上掛著的各色繡活,“天黑不好視物,給二位小娘子算半文錢一支箭,射中靶子,板上繡活任意選一件,射中靶心,那張汴繡遊春圖二位拿去。”
楚明玥偏頭看著柳舒宜,黛眉一挑,“那就比試比試。”
二人跨過攤位圈起的簡易柵欄。
許是半壺酒入腹,楚明玥雙頰微粉,眸底星輝熠爍,她單手抄起木架上長弓,纖長玉指拈一隻僅開鈍刃的羽箭搭在弦上,腰身半展,箭簇瞄準百步外靶子便是一射。
颯——
箭簇沒入靶子外環紅線。
楚明玥晃著手腕蹙起眉尖,技不常習則生,阿爹,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