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過光華場,陽光在她身後映出紅色的光暈,袖帶隨著她策馬的動作在風中飛揚。
光圈在那雙桃花眸底變換重疊,他頓時就害怕了,心跳如擂。
他時常不能辨彆,那一世淒苦究竟是南柯一夢,還是他真的有了重來的機會。
無論是何種情況,在那場大夢裡,他將死之際,聽聞一道消息,定遠侯獨女昭陽郡主向陛下請命,隨軍曆練。
她有可能成為大宛唯一的女將軍。
自楚明玥嫁給他那一刻起,他時常覺得自己是一個竊者,毀了她原本該擁有的另一種璀璨人生。
那日他初次上朝,高坐金椅,睥睨天下讓他感到不真實,紫薇殿內百臣叩首、山呼萬歲,他油然生出心慌,害怕這場登極九尊的榮耀,才是大夢一場。
夢醒,他已經死在那個寒夜裡。
下朝,他目送群臣一一退去,才在崔旺的攙扶下走出空曠威嚴的紫薇殿。
“宣九,我來接你下朝。”
那日,貴妃似乎是這麼說的。
他循聲望去,看到張揚明媚的楚家女禦馬馳來,身姿纖拔、颯颯英姿,那一刻,日光晃眼,他逆光看到一個身著盔甲、領兵沙場的女將軍。
他害怕極了。
他再一次意識到,他對這個世界做出的改變,可能毀掉了楚明玥原本該有的恣意人生。
她若不嫁他,是不是本該戎馬沙場,以另一種方式青冊揚名?
倉惶之中,他用憤怒掩飾自己的錯誤,斥她不許在宮中縱馬。
他用冷漠掩蓋心虛,匆匆疾走,不敢回頭。
小書房的門被輕輕推開,又合上。
“陛下。”崔旺進來回稟,“是崔大人的馬車,本已出了後宮,結果雪天打滑,馬受了驚嚇,在宮道上四處亂跑,已經製住,崔大人無礙。”
宣珩允從回憶中抽離思緒,點頭應一聲。
“朕對貴妃,是不是很不好。”他低聲喃喃。
但崔旺卻聽清楚了,可他什麼都不敢回答。
“朕不配做她的夫君。”
宣珩允自言自語。他被回憶撕扯折磨著,令他陷入新一輪的負罪和自責裡。原來,他曾這麼混帳。
他走入一條漆黑望不到儘頭的小路,且不可回頭,隻能這麼一直走下去。
他忍不住會想,她死後,會不會回到那個世界去,成為一代女將軍。
這樣也很好。
不,這樣不好。那個世界,他二人的交集不過年少兩載,不夠,不夠。
宣珩允攪動著湯羹怔神,一隻通體雪白的貓從窗縫躍入,徑直撞在宣珩允胸膛上。
宣珩允下意識接住,手掌之下濕漉漉的。
“喲,這不是貴妃娘娘養的那隻玉獅子嗎?貴妃從侯府回來,就沒見著它,奴才還以為它跟著半夏和丹秋走了呢。”
崔旺一聲喊,趕緊拿來一條乾淨棉帕,要把玉獅子接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