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楚明玥一字一句說出當年真相,宣珩謙的瞳孔逐漸張大,他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態。
這些年來的隱忍與不甘,所有的委曲求全,隻因他深信父皇寵他是真,有意栽培他也是真,這些年來,他堅信被先帝派去賑災,是為他皇太子之路能讓朝臣心服口服。
三個月的賑災期限,他用了一個半月完成,提前回朝。
原來不是要為他攢功績,隻是為了把他支出去。
他無數次在深夜裡怨忿,如果昭陽郡主選的夫婿是他,那麼那個位置也……
嗬。宣珩謙低笑一聲,笑聲淒苦。
可笑執著這些年,所謂的差一點,不過自己奢望一場。
“七爺,保重。”
楚明玥站起身朝門外走,“該放下了。”
終是不忍心,她駐足側身回望,留給宣珩謙一個寬慰的笑容。
宣珩謙失魂落魄,看著窈窕身影走出大廳,他突然兩步追上去,衝漸行漸遠的人影大喊,“為什麼是他!”
楚明玥身形頓了頓,“阿玥對七爺,從無兒女之情。”繡鞋輕抬,腳步再未停。
來時的馬車在王府門前停著,楚明玥抬頭仰天,清風微煦,雲海流動。她不再虧欠任何人了。
“郡主,咱們現下去哪兒?”
“往回走,到了晚上正好到柳姐姐的酒肆。”
長鞭在空中打出嘹亮空響,馬夫駕著油壁車往回走。
快要出銅元郡的時候,馬車後邊遠遠追來一人。楚明玥掀開窗紗往後看,青驄從遠處馳來,馬背上,青衫玉麵的公子神采奕奕。
馬追的近了,宣珩謙朝車窗裡的人抱了抱拳,“老七今日多謝昭陽破妄。”
楚明玥伸出皓腕揮了揮手,清麗嗓音喊道:“待七爺來了彩衣鎮,昭陽好酒招待。”
窗紗放下,馬車迎著霞光漸行漸遠。
*
洛京,大明河宮。
夜幕沉沉壓下,雪還在細細下著。小書房裡,隻有宣珩允一人。
他端坐在那張書案後,因剛洗浴過,半乾的長發披在身後,發尖垂落的水珠在珠白色緞棉上氤氳開來。
玉獅子壓著兩條前腿蹲在書案一角,湛藍的眼睛一動不動盯著他。
他的麵前,放著一本奏折,是今日午膳後崔司淮送過來的,奏書上寫的是京兆尹近日來在城中分發煤炭的詳情。
畫麵看上去寧靜祥和,端坐那裡的人仿佛一如往常。
洛京的雪下的離奇,從臘月斷斷續續下到現在,更奇的是,唯有上京被細雪籠罩,出了洛京,京郊就是春三月該有的好天氣。
郊外的良田農耕一點兒沒受影響,反倒因著城中消融的雪水派往郊外,澆灌了耕田,田地裡的冬小麥漲勢更好。
受大雪影響的,唯有城中百姓家中炭火已經不夠用了,是以,宣珩允批準戶部結合京兆尹,按戶發放可供取暖的炭。
宣珩允草草看過,落下朱批後放置左邊,又從右邊堆如山的奏折裡隨意拿下一本。
翻開掃過幾眼,他的表情突然變了,呼吸逐漸凝重,幽深的眸光盯著鄒本上的工整小楷,仿佛要把那些字刻進眼睛裡。
這是他命當朝鴻儒們撰寫的頌章,唱頌楚明玥的優秀品德。
榮嘉聖賢皇後溫婉淑儀、端持有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