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書房內一陣沉寂,濃鬱的瑞腦香填滿書房的每一處空隙。
“退下吧。”
張辭水垂目退下。
小書房裡安靜下來,那隻取名霞飛的黑羽鳥站在彩繪騰龍的房梁上,漆黑如豆的眼睛轉來轉去。
宣珩允拿起那隻筆,重新翻開一本奏折,隻是這支筆執於指骨間,猶如蝕骨冰淩,徹骨寒意從心房凝起,於每一次跳動下迅速流過四肢百骸,一下又一下,仿佛千萬淩箭刺入骨血再拔出,複又刺入,無數次反複。
他從珠白色的衣襟下取出那枚整齊疊著的帕子,層層展開,露出裡邊兩縷結發,他將其中一縷發絲饒過指節,湊近鼻尖下,那抹紫沉香氣已經很淡很淡了。
這般的慰藉,今日突然就無法再填滿他的相思之穀,他將結發重新包起放在一下心口的位置,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等不到煉出救命藥,他瘋狂得想要見到她。
“崔旺。”宣珩允走出書房,站在明亮到耀眼的日光下,蟬鳴驀地齊聲響起。
“哎喲,陛下您怎不喚奴才進去扶您出來呢。”崔旺原本兩手交疊在紅廊下候著,自從那位他瞧著及其不順眼的天辰道人手持道拂之後,他就丟掉了日日斜於臂彎的長拂塵。
他兩手攙扶著陛下,關切詢問:“今兒個的太陽格外熱,陛下您還冷嗎?”
他攏了攏陛下快要散開的大氅係帶,“要不,奴才把奏折給您挪到禦花園的涼亭裡,有日頭曬著,陛下您興許好受些。”
宣珩允搖頭,吩咐他準備馬車,去定遠侯府。又回到寢殿更換常服。
當值的小太監手托楠木托盤,上邊是尚寢局送來的乾淨衣裳,從裡衣到外袍,皆素麵玄色,衣料上熏著濃鬱的瑞腦香。
宣珩允麵沉似水,伸展雙臂任人伺候著更衣,到了最後,他自己拿過輟黑曜石的暗金紋絲絛往腰上一束,冷眸如霜,大步往外走,通身沉威之氣,傾壓而溢,全無病態。
正是午膳的時候,崔旺跟在陛下身後行於廊下,心思急轉,“陛下突然駕臨侯府,娘娘若是問起何事?”
宣珩允靴底一頓,側目瞧他,“你有何主意?”
“不如奴才去膳房帶些玉獅子愛吃的肉乾,玉獅子和陛下也是有情意在的。”
宣珩允默許。他坐進輦車內,唇角苦笑一下,如今要見她,尚要借一隻貓的顏麵,是他活該,沒有任何哀怨之心,他與她之間,尚有一隻玉獅子,幸甚。
輦車四周帷簾儘落,遮擋得密不透風,兩匹精悍大馬拉著馬車出了宮門,往定遠侯府方向走。
馬車內,宣珩允披著大氅端坐,仍舊麵白似覆霜,侯於一隅的崔旺為他斟一盞溫茶,悄悄用袖角抹去額角汗珠。
“到外邊坐吧。”宣珩允平淡道。
“陛下,您就讓奴才在裡邊服侍吧。”崔旺又抹一下腦門,“奴才不熱。”
他的懷裡抱著一個青花圓肚瓷罐,裡邊裝著滿滿一罐子小魚乾。
宣珩允掀開一邊窗帷,撐頭往外看,看街上人生喧囂,看錯落屋簷向後推去。
輦車抵達定遠侯府的時候,正好遇到楚明玥的青鸞油壁車從對向駛來,剛在府邸門前的石磚路麵停穩。
三個婢女先下車,兩人手上提著油紙包好的各種糕點,還有醫館給開得治紅疹的藥膏,隨後,長生從馬車跳下,未讓半夏扶。
最後,是楚明玥從車內搭出一隻纖白如玉的皓腕,由半夏攙著款款走下。
府門當值的守衛跑過來,牽著馬車往側門去。
楚明玥側身注視著,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