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哉日子,是以,眼下坊間愈傳愈烈的流言,她並未聽到。
而對於朝臣眼中性情大變的元啟帝,她更是一無所知。
曆來朝局,最怕天降懲戒,誰讓每一任帝王都自稱真龍天子呢。
楚明玥不解,“元啟三年,民間無災無禍,天罰一說豈不荒謬。”
半夏的神色變得有些不自在。
“直言。”楚明玥慢走兩步,把水壺放在一塊青石麵上,沿著石板小道往那處涼亭走。
半夏和丹秋跟在後邊,二人作歎氣狀對望一眼。
丹秋忍不住開口,“臘月一場雪,一下就下到了四月。”
楚明玥沉思不語,薄如蟬翼的紅綃長褙在她身後垂下,針腳整齊、靈栩的刺繡在金色的日光下盛放。
她穿過百香四溢的小道,在涼亭的石凳坐下,手指撐著額角若有所思。
“數月的雪若是造成雪災、瘟疫,倒確是天罰,但本宮聽聞那連月的雪隻對洛京的百姓取暖有影響,且朝廷沿街發放了木炭,未曾聽說有人因那場雪喪命。”
半夏接著道:“是現在半城人忽然長起了濕疹,且都反反複複,他們把長濕疹的源頭歸到了今年雪下多了。”
楚明玥聞言,忽而一笑,這麼個說法倒是有趣,曆來天災都是要餓殍遍野、屍山血海的,眼下濕疹雖是刺癢難耐,卻未有失命。
且天罰是為懲戒暴君,元啟帝在位三年,雖殺不少人,可做的一樁在一件件都是百姓得利的事。
“朝廷年初才和那些遠藩諸國開通商路,這些對於百姓們都是利惠之事。”楚明玥道。
甜兒端過來切好的桃子,還有兩盤早前她們在外邊鋪子買的蜜餞、點心。
楚明玥在兩個彩釉瓷牒之間猶豫一霎,挑了塊花生酥,輕咬一口,酥香醬甜,有細細的粉渣掉落在地上,惹來路過的螞蟻。
半夏悶悶道:“都是些眼皮子短的,淨看到些和他們不相乾的。那些人說陛下如今妄信妖道,在皇宮裡開壇煉丹,是要學暴戾秦皇,妄圖與天齊壽,這才惹怒天神,引來懲戒。”
楚明玥撩眼看她,似笑非笑,“你替他說話?”
半夏一聽連連跺腳,“奴婢是怕這件事越傳越廣,最後連累到郡主。這些人傳起閒話來,是怎麼離奇怎麼編排。”
“這倒是。”楚明玥指尖敲著瓷碟邊沿,煞有介事認真點頭,“再來一出,可就不能誅妖妃了,得改成誅郡主,光是氣勢上就弱一大截,不如妖妃的名頭響亮。”
“郡主,您怎還有心情玩笑。”丹秋遞上乾淨的帕子,給楚明玥擦淨指尖沾著的花生酥碎。
楚明玥思索幾息,方才正色問道:“開壇煉丹是何事?”
“具體的奴婢也不清楚,都說陛下南巡回來帶回宮一個妖道,在大明河宮架起丹爐,日日爐火燒得旺。”
“有這事?”楚明玥斂眸,猛地想到今日見陛下,他的麵色委實過於蒼白,下唇帶傷,“莫非是陛下聖體有恙,連太醫亦束手無策,竟要從那些偏門冷道裡尋生機。”
幾個姑娘皆搖頭。宮裡的事,她們如今也知之甚少。
如峰似黛的眉逐漸壓下,楚明玥臉上漫不經心的神情分分收起,逐漸變得嚴肅。
用膳時,宣珩允忽然似魔怔般的胡言亂語,以及規勸他綿延子嗣亦未有駁斥,如今想來,她越想越覺得,他今日行徑過於詭異。
“崔旺一般何時來給玉獅子送肉乾?”楚明玥問。
甜兒回答道:“有時是崔大監親自過來,有時會讓彆人送來,往常每三四日就會送來新鮮肉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