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車。”
馬車停下,楚明玥撩起煙羅幔,注視著一身絳紫朝服的年輕人翻身下驢,又等他認真把繩韁拴在宮門側停放官員馬車的石墩上,才遲遲下車。
“小半年未見,崔少卿當真如傳言那般,規矩多了,進宮麵聖竟也知穿朝服了。”楚明玥笑吟吟注視著走來的年輕人,隻覺他比上次見時成熟許多,果然催長心智的不僅有歲月,還有風浪和挫折。
崔司淮挑起一邊唇角懶洋洋笑著,朝楚明玥拱了拱手,“聽聞郡主回京以來少見客,怎的今日能在宮門口遇到。”他低頭往楚明玥湊了湊,“莫不是郡主又惦記起重華宮裡的金香軟玉,反悔了?”
得,這一開口,還是那副欠打的模樣。
楚明玥睨他一眼,“私藏遺詔,真有你的,也不怕惹來滿門抄斬之禍。”
崔司淮嗬嗬一笑,從腰間抽出把折扇打開扇了道風,“臣可是一心為了郡主能遠走高飛,走得踏實、走得徹底,怎的郡主回來不謝臣,反倒是說風涼話,也就是臣命大。”
“得了,崔少卿是怕本宮尚未走遠,陛下若追,本宮會心軟跟著就回來了。”
崔司淮隻笑不語,當是默認,那把未作畫、未題字的素麵折扇扇得越來越快。
“郡主下車不是要關心臣受罰一事吧?”
楚明玥斂儘笑意,問:“你既一心助陛下做明君,此次後宮架爐煉丹何不諫言阻止,坊間流言可曾聽到。”
崔司淮合上折扇,輕敲掌心,意味深長回她,“讓風吹一會兒。”
楚明玥眉心輕蹙,“故弄玄虛,講。”
“說不得。”崔司淮搖頭。
但楚明玥放下心來,如此她便猜的到,坊間那些流言宮裡是知道的,“崔少卿可覺得陛下性情不似往日。”
“也說不得?”她瞥崔司淮一個白眼,唇邊噙著抹涼笑。
崔司淮退開兩步,望了望西邊的太陽,“《易經》裡說,太極生兩儀,可這彼即是此,此即是彼。”
楚明玥徹底沒了耐心,冷下臉嘲他,“崔少卿受罰之後,說話倒是格外謹慎,罷了,不耽擱崔少卿入宮要事。”
崔司淮一手持折扇,微微躬了躬身,他遙望著漸行漸遠的馬車,鼻尖尚留一縷香甜的紫沉香氣,“這說的不挺明白嗎?”
他一頭霧水往宮門口走去。
*
天剛放亮,橘色的曦光從東邊逐漸暈染。
城郊薛府的彆莊門前停下一輛油壁寶車,前後隨從跟來近百人,且個個精壯魁梧。
這等陣仗,自然是引來附近莊子裡的人探頭看熱鬨,都是京貴放在城郊的彆院,這裡邊兒的家仆也是見過世麵的。
有人認出,那輛馬車是昭陽郡主的儀製。
楚明玥坐在馬車內,慢條斯理整理衣裙、妝容,直到附近越來越多的人探出頭觀望,她方扶著半夏手臂緩緩下車。
既是來拜訪昔年好友,自是要光明正大、堂堂正正,讓人都知道,是她楚明玥過來了。
隻因前夜,丹秋帶人夜探薛府彆莊,見到莊裡戒備森嚴,卻又像此地無銀。
春暉公主既說花小六是被送來彆莊養病,如此戒備是防三腳貓的賊不成?
為首的隨從跨上台階,以掌拍門,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