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崢突然想起來了另一通電話。
剛剛吃飯的間隙,嚴沛還在看霍樂寧上課,他出去撥了個通訊。
通話的對象是傑洛夫。
在嚴沛說完那句“嫂子人緣看來不是很好”後。
傑洛夫是他的下屬,兩人也一直保持著聯係。
聽說了他要問的事情,對方很驚訝,但還是老老實實地把知道的都告訴了他。
他對霍樂寧的形容是“很難說。”
“你說他不乖,長挺可愛一孩子,也有禮貌,說話也軟軟的。”他道,“我們辦公室的老師,有因為他成績頭疼的,要說真的討厭他,還真沒有。都是嘴硬心軟罷了。”
湛崢等著他的“但是”。
果不其然,傑洛夫的話還沒講完。
“但是吧。”傑洛夫道,“你要說他有多親近誰,也沒有。”
他想了想,“據我所知,看不慣他的不少,想跟他交朋友的其實也很多,但是這孩子就……好像天然有點拒彆人千裡之外的感覺。”
彼時湛崢聽他的話,隻是一笑置之,心裡覺得是霍樂寧在學校被排擠,那些排擠他的人故意製造的說辭。
隻是後來,再看霍樂寧跟安東說話。
他有點理解了傑洛夫的意思。
那的確是一種很難形容的微妙感覺。
霍樂寧或許自己不覺得,他待人也同樣是真誠的,但是,被他這樣鄭重對待的人,會毫不猶豫地相信,他會以同樣的態度對待他人。
除了……
一個人。
第一次見麵,霍樂寧給湛崢送了一束花。
湛崢沒有告訴霍樂寧,他之所以還對對方有印象,是因為那天對方看著他,眼睛亮晶晶的,像是有星星。
他很久沒有見過那麼純粹的眼神。
第二次見麵……
-
湛崢有些頭疼。
他願意把霍樂寧當弟弟。
但那是建立在,他不喜歡霍樂寧,霍樂寧也不喜歡他的情況下。
如果後者這個前提不存在,那麼那一天易感期,他說的很多話就顯得沒那麼合適。
霍樂寧還沒有說話。
他看上去有些驚慌失措,像是被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秘密。
湛崢道:“不要緊張。”
霍樂寧立刻開了口:“我沒緊張。”
聲音輕輕的。
聽起來緊張得要命。
湛崢斟酌了一下措辭:“……沒事。”
霍樂寧看著他,眼睛一眨不眨,像是櫥窗裡的娃娃。
隻是,耳根還是紅的。
他看著湛崢:“你又偷偷看我。”
……什麼叫偷偷看。
湛崢想。
“早上跟你說了。”湛崢麵不改色,“我是你的監管人。”
是正大光明地看。
霍樂寧就不說話了。
他也知道對方是正大光明地看。
是他自己忘記了,暴露了他一直在調查湛崢的事實。
湛崢會怎麼想呢?
會覺得他是在處心積慮地靠近他嗎。
會發現他的秘密嗎。
他越想越緊張,脫口而出:“你要把我送到刑訊室裡去嗎?”
等著他的下一句話的湛崢:?
他沉默了一瞬。
“我在你眼裡。”他慢慢地道,“是這麼暴躁的人嗎?”
霍樂寧想了想,很誠實:“不是。”
“但是他們都那麼說。”霍樂寧小聲道,“你之前也這麼說。”
要把他送到刑訊室,跟威爾一樣。
湛崢:“……”
之前嚇唬得有點過頭,小孩兒居然記到現在。
他揉了揉太陽穴,覺得跟霍樂寧交流有點困難:“我再怎麼樣,也不可能……”
把一個僅僅隻是喜歡他的人送進監獄。
他在霍樂寧的心中,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個形象?
這句話他沒能說出口。
因為他的通訊響了,是嚴沛。
懸浮車到了家門口,他衝霍樂寧作了個手勢,出去接電話。
“怎麼了?”他問。
與此同時,他看了一眼被小明帶進去的霍樂寧。
挺乖地被牽著,就是耳根還有點紅。
“比較複雜。”嚴沛道,“寧……嫂子在您邊上嗎?”
這是機密。
雖然知道湛崢絕對不可能是戀愛腦,但是嚴沛還是確認了一遍。
湛崢收回了目光:“不在。”
那頭傳來了呼吸聲。
片刻後,湛崢聽到了嚴沛嚴肅的聲音:“安妮特自殺了。”
湛崢一怔。
*
霍樂寧坐在沙發上,隔著一扇玻璃看著湛崢打電話。
alpha的側臉看上去英俊而沉著。
不像是那種隨隨便便就給人上刑的惡魔。
事情大約是有些棘手,他一直在聽著電話那頭說話,霍樂寧心不在焉地吃著小明給他烤的乳酪蛋糕,心情很沮喪。
小明期待地看著他。
“很好吃。”霍樂寧還是給予了他讚揚。
然後,他道:“可能這是我最後一次吃你做的蛋糕了。”
他想,他還是一個什麼都做不好的人。
他的主人就給他布置了一個任務,但是他還是沒有辦法把它完成好。
……或許。
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