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是我去接的安妮特。”
“我怕她害怕……她是特彆乖特彆聽話的一個孩子,我想,她一定嚇壞了。”
“她也確實嚇壞了,我把她從地下室扶出來,她就小聲地叫我媽媽,然後眼淚就掉下來了,我的眼淚也掉下來了,一路上,我都很緊地抱著她。”
“等到回到家,她問我,媽媽,我真的逃出來了,對嗎?”
“我說,寶貝,是的。”
“……我以為是的,我真的以為是的。”
“然後,我給她做了她最喜歡的菜,她吃了很多,吃完,她說,媽媽,我想去洗個澡然後睡一覺。”
話音到這裡戛然而止。
然後,寂靜的休息室裡便爆發出了崩潰的哭聲。
門外,嚴沛臉色凝重,和湛崢對視了一眼。
然後,兩人走到了一旁。
“是我疏忽了。”嚴沛道,“這麼一聽,確實有問題。”
“屍檢報告出來,確實是自殺。“湛崢的手指輕輕地在椅背上敲著,過了片刻,指尖停頓,“但是根據她媽媽說的,她回家的一係列情緒,從剛開始反應不過來本能的害怕,到後麵的心有餘悸,是一個很正常的動態變化過程。”
他頓了頓,“也很符合她的性格。”
一個很乖、不諳世事的女孩兒。
但又有著堅韌的一麵,支撐著她不至於崩潰。
但是,也不能再承受更大的打擊。
嚴沛突然站起了身:“她……”
他看著湛崢:“她不會是洗澡的時候,才發現自己被……”
湛崢頷首:“應該是。”
嚴沛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然後,他就想到了檢測出了不明成分。
湛崢也想到了,在他之前開了口。
“是溫跟你說的不明成分麼?”他問。
溫·莫裡斯,湛崢調給嚴沛的法醫。
嚴沛點頭。
“那就確實是不明成分了。”湛崢道。
嚴沛突然似有所感。
“將軍。”他低聲道,“你是不是早就猜到了。”
湛崢昨天就提醒了他,安妮特的自殺或許有蹊蹺,當時他雖然也覺得不太對勁,但是一時也沒想清楚,但是湛崢現在看上去分明毫無意外。
湛崢搖頭:“猜測。”
但不是確定。
就在這時,嚴沛的終端傳來了通訊請求。
他接起來,臉色便一變。
“達裡爾死了。”他輕聲道。
達裡爾,現在已經關在監獄的那個凶手。
湛崢輕輕吐出了一口氣:“現在確定了。”
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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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刻去調分局內外的監控,中心街區的監控壞了分局的也壞了麼?在眼皮子底下把人給殺了,你們可真行,然後派人去給達裡爾做屍檢,這裡交給我和湛……這裡交給我。”
“最後,把最近的失蹤案以及性.侵案的存檔都發給我。”
“為什麼?辦案!”
劈頭蓋臉沒好氣地訓斥完底下的小警察,嚴沛轉過頭,看到了湛崢若有所思的臉。
“挺凶。”見他看過來,湛上將作出了中肯的評價。
嚴沛揉了揉太陽穴,苦笑:“不凶能行麼。”
“也不知道這一天天的都在乾什麼。”他歎了口氣,“不說了。”
“將軍,你是怎麼想的,能具體說說麼?”
湛崢也沒廢話,直接挑重點開了口:“昨天我懷疑,第一是對安妮特的死因留有疑問,第二是因為,我回去之後想了一下。”
他頓了頓,“你真的覺得,達裡爾一個人,就算他懷著不軌的心思,真的有可能真的實施計劃,並且還成功麼?”
嚴沛恍然。
“也是。”他道,“後來調查的時候,他確實沒什麼前科。”
“而且交流的時候也確實更像個沒出社會的學生。”
他想了想:“那他背後還有人。”
“而且。”湛崢道,“這很可能不是第一起案子。”
“確實。”這回,嚴沛也想到了。
那句話怎麼說來著。
發現一隻蟑螂的時候,你的家裡說不定已經有一個蟑螂窩了。
“優先看那些非意外以及非暴力綁架型的失蹤案,有熟人作案可能性的重點看。”湛崢道,“性.侵的相關案件重點關注受害者出現斷片或者記憶模糊現象描述的。”
說到這,他突然頓了頓。
嚴沛原本在記錄,抬起頭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湛崢流暢地說了下去:“我懷疑這是一個有組織的團夥作案,不過既然會到直接動手殺人的地步,就說明他們已經急了,查起來應該很快。”
嚴沛點頭:“我這就去跟他們說。”
等到嚴沛的身影消失在門口,湛崢才收回了目光。
就像他說的,這個案子不算複雜,隻是出現了一點意外。
唯一讓他有點在意的是安妮特體內的不明成分。
不過,隨著科技的發展,藥物的種類也越來越多,各大星係都有走.私倒賣稀有藥物的販子流竄,地下更是有數不清的黑產業鏈,出現了倒也不算稀奇。
他剛剛是想到了霍樂寧。
湛崢抿了口水,覺得心情有點微妙。
這不是他往常的風格。
他的意思是,在工作的時候聯想到無關的人和事,哪怕這個人確實和他們討論的事有些關聯。
比如,機器人小明曾經做了一道放了香菜的提拉米蘇。
但是他在和聯盟副執政官埃德溫先生共進晚餐時,儘管他覺得對方說的話和湯裡的香菜一樣讓他有些不適,他也絲毫沒想到家裡的機器人。
可是剛剛,說到失憶,他就想到了霍樂寧。
他走的時候,對方還躺在墊子上。
那雙漂亮的眼睛裡燃著小火苗,是非常少見的樣子。
……也不知道現在是不是為了贏過他,還在卯足了勁兒練習。
他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