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瑜走後,整間房間都寂靜了整整半分鐘。
半分鐘後,才有人乾巴巴地開了口:“瑜少,那個……還挺憐香惜玉,哈哈。”
沒哈完,李揚在桌子底下踹了他一腳。
他識趣地閉上了嘴。
另一邊,溫盛然卻因為這一聲回過了神。
手上的外套很薄,質感卻很好。
淡藍色,應當是黎瑜本人的,還帶著淺淡的香氣,木質調。
這是個很懂社交距離的人。
溫盛然想。
沒人知道他有多了解黎瑜。
他知道,黎瑜的信息素是alpha裡罕有的花香,蘭花。
把信息素味道處理過後再把外套交給他,應該是貼心地考慮到了兩人的性彆差異,怕他受影響。
他嘴角突然勾了起來。
然後,所有人都看到他站起了身。
易誠豁然抬起眼:“去哪兒?”
“回家換衣服。”溫盛然心平氣和地道。
易誠抿了抿唇,目光落在了他手上的外套上。
他不會這也要帶回去吧?
溫盛然有些詫異。
然後,他想到了易誠對替身要求的嚴苛。
溫盛然想了想,突然覺得這個要求也不是變態得很誇張。
“衣服我會洗好還給瑜少。”溫盛然道。
李揚詫異了一秒,然後嗤笑道:“不用還,你用過了,黎瑜就不會再用了,他有潔癖得很。一件衣服而已,他不差那點錢。”
“閉嘴。”易誠突然開了口。
李揚怔了怔:“誠哥?”
易誠沒有理他,徑直走到了溫盛然的身邊。
他看到了溫盛然襯衫上一大片狼狽的紅酒漬,心突然軟了三分。
“我陪你回去。”他道。
他有些懊惱。
溫盛然剛剛就被潑了酒,房間裡冷氣開得很足,就算不考慮走光的問題,也容易感冒。
這一點,是他疏忽了。
要不是……
要不是他突然看到了黎瑜。
總之,他想。
還是先把人送回去吧。
想到這,他頭也不回:“李揚,包裡拿一下我的卡,今天的消費記在我賬上。”
李揚趕緊應了一聲。
易誠鬆了口氣,脫下了自己的外套,就要給溫盛然裹上。
不知道因為什麼,明明他知道黎瑜與溫盛然此前素昧平生,看著溫盛然抱著彆的alpha的外套,他的心頭還是略過了一絲微妙的不爽。
尤其是,溫盛然抱它抱得很小心。
像是什麼了不得的珍貴東西。
他伸出手,理所當然地以為溫盛然會像往常那樣乖順地依偎過來。
但是這一回,他卻撲了個空。
溫盛然後退了一步,躲開了他的手。
易誠沉下了臉色。
不過,他很快又想到,溫盛然今日確實是受了委屈,應當給一點甜頭。
想到這,他勉強按捺下性子,開了口:
“彆鬨。”
“我陪你回去。”他柔聲道,“黎瑜那邊我來打個招呼,替你把東西還了就行。”
他完全沒意識到,自己的語氣已經完全不是對一個替身或者玩物該有的。
甚至,身後的李揚已經目露詫異。
但是易誠渾然不覺。
他還在看著溫盛然,等著他的反應。
但是溫盛然卻並沒有如他所期待的那樣,麵露驚喜。
他隻是看著易誠,目光很平靜。
“易少。”他道,“抱歉,剛剛沒說清楚,讓您誤會了,我並不是要回您的地方。”
易誠皺起了眉:“什麼……”
“我跟您的合約在今晚到期。”溫盛然看著他,語氣心平氣和,“我已經提前把東西收拾好了,linda姐也已經把錢打到了我賬上,銀貨兩訖。今晚之後,我們就沒有任何關係了。”
“希望您知曉。”
*
黎瑜回到隔壁包廂的時候,房間裡隻剩下了溫琰一個人。
見黎瑜進來,他把手上的雪茄摁滅,抬起了眼:
“出什麼事了麼?”
黎瑜剛剛進來拿了件衣服就出去,令他有些意外。
黎瑜沒有多說:“沒什麼。”
“怎麼樣?”他問,“問到了?”
“有了點頭緒。”男人道。
黎瑜在旁邊的沙發上坐下來,袖子挽起,露出了一截白皙的手臂。
他與溫琰同是alpha,氣質卻渾然不同。
溫琰就是傳統認知中的alpha,一身銀灰西裝,看上去高大俊美、冷淡矜貴。
而黎瑜相對來說,卻顯得秀麗乾淨。
因而,他遇到過不少alpha乃至beta的搭訕。
即便他的信息素是最為強勢的s級。
“當初出生的時候,母親是在中心醫院生的產。”溫琰歎了口氣,“我讓人把那段時間的入院記錄調出來看了一下,對方告知我,當時同在醫院生產的,還有蘭姨的妹妹。”
黎瑜思忖了一會兒:“蘭姨是你家的保姆,買通了人掉包的話,確實很可能。”
溫琰沒有說話。
剛剛得知自己的弟弟可能不是親弟弟的時候,他有很長一段時間沒辦法接受。
直到現在,才能勉強地接受這個現實。
過了一會兒,他道:“阿瑜,你覺得這件事該怎麼辦?”
黎瑜是他的多年好友,他本能地就想征求他的意見。
黎瑜頓了一頓。
“該怎麼辦就怎麼辦。”他道。
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的語氣很平靜。
他的好友抬起眼看著他,眼中閃過了一絲意外。
然後,對方沉默了一瞬。
他苦笑:“我家裡人怕是不太會接受,你知道的,小帆是omega,自小母親就寵他寵得很厲害。”
他看著黎瑜:“你不是也一直把他當弟弟看麼?”
黎家跟溫家是世交。
幾個孩子自小就放在一塊兒玩。
“這是兩碼事。”黎瑜喝了口橙汁,抬眼看他,“真相不會因為你遮住了眼睛和耳朵就不存在。難道溫帆不是你親弟弟,你就不寵他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