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當時的霍月靜顯然不會真的好心到讓溫盛然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認祖歸宗。
調查報告顯示,霍月靜和姐姐霍月蘭一樣,都在有錢人家當保姆。
不同於性格老實的霍月蘭,霍月靜脾氣暴躁,酗酒。
她的孩子,是和現在已經因為車禍變成植物人的男主人私通生下的。
對方顯然沒把這件事當回事,霍月靜對外宣稱男人跑了,偷偷把孩子生了下來。
自然也不能跟男主人的姓。
而溫盛然是她掉包來的孩子,她並不想讓溫盛然跟她的姓。
因此,索性依舊取了“溫”字。
這是一個自小就不被家裡任何人期待的孩子。
或許是血脈相連,溫琰突然就心軟了。
“你姓溫。”他道,“這個名字很好。”
溫盛然笑了笑,看起來很清楚這個誇獎是安慰成分居多。
溫琰在心裡歎了口氣,讓服務員端了些茶點,打算先讓溫盛然卸下心防。
*
溫盛然沒什麼心防可卸。
不管是霍月靜還是溫家,都不是他正經家人。
而他正經的家人,也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兩輩子加起來湊不滿一份稀薄的親情,溫盛然早就對這樣東西不抱希望。
他一邊吃茶點,一邊應付著溫琰問問題,適時表現出一個被抱錯的孩子應有的提防和不信任,感覺自己的演技已經進化成出神入化的地步。
一直到,溫琰問起了易誠。
“我聽說。”他委婉地道,“之前你跟易家那個小子走得挺近,是麼?”
溫盛然咽下了一口流心蛋撻。
“我跟了他兩年半。”他道。
“跟”字什麼意思,不言而喻。
其實溫盛然跟易誠之間更像是雇傭關係,畢竟他做的唯一一件事隻有扮演黎瑜,連親吻都沒和易誠有過。
但是這話他說沒用。
在外人看來,他就是易誠的情人。
易誠自己說不定也這麼覺得,要不然,他也不會那麼生氣。
溫琰的臉色難看了起來。
他看著溫盛然平靜的神色,深吸了一口氣:“原因?”
溫盛然想了想,簡單敘述了一下。
“我媽在我高二那年去世了,但是家裡還欠著債。”他道,“欠了一年,等我高考完,已經拖不下去了。易少幫我還掉了這筆債務。”
他頓了頓:“然後他問我,願不願意跟他。”
溫琰看著他:“然後你就……”
他把自甘墮落四個字及時地咽了下去。
“當時還不起錢。”溫盛然道。
他的語氣很坦然,坦然得讓溫琰已經維持不住原本竭力想要溫和的神色。
但溫盛然其實隻是陳述事實。
這對他來說,這就是把原主受的經曆轉述。
當然,他隱瞞了一件事。
那就是易誠也是x大的學生,算是原主受的學長。
原主受原本就對他有些好感。
他幫原主受還了債務,原主受當時幾乎把他看成了救世主。
然後易誠就漫不經心地問他,要不要做他的情人。
天堂到人間,無非也就是如此了。
溫盛然對原主受的選擇不想做什麼評價。
如果是他,他不會跟易誠走。
但這是因為他的成長經曆讓他足夠早熟,有足夠的應對能力。
人與人,終究是不同的。
這家店的流心蛋撻很好吃,溫盛然一連吃了兩個。
拿過紙巾擦嘴的時候,溫琰還在沉默。
他頓了頓。
“哥哥。”他道。
溫琰的手一顫,不由自主地抬起了眼。
“我讓你覺得有點丟人麼?”溫盛然看著他,問。
這話他說得很平靜,像是意料之中。
溫琰突然就想起了黎瑜說的話。
“這本來不該是他的人生。”
他動了動唇,勉強笑了一下:“沒有,怎麼會。”
“這不是你的錯。”他沉默了一會兒,道,“家裡人不會怪你。”
“你回了溫家,就跟他沒關係了。”
溫盛然笑了笑:“嗯。”
溫琰看得心裡實在有點難受,轉過了眼,岔開了話題:“今天跟我回去一趟吧?”
他提前跟溫母打過招呼。
對方確實不太願意接受這個現實,但是溫琰勸了許久,最終,她還是鬆了口。
“那就見見吧。”她道。
溫帆在首都讀書,溫琰知道,這才是她鬆口的理由。
溫盛然沒有提出異議,反正早晚都要見的。
他跟著溫琰上車,一路開到溫家。
進門之前,溫琰緩了緩腳步,還是輕聲開了口:
“小然。”
“嗯?”溫盛然問。
“要是母親問你有關易誠的事。”他低聲道,“你先不要跟她說。”
這話他說得委婉又艱難。
但是他知道,他必須得說。
如果不說,到時候受傷害的,肯定是溫盛然。
他知道,溫母不會接受這件事。
溫盛然沉默了一瞬:“好。”
“乖。”溫琰勉強笑了笑,揉了揉他的頭發,帶著他進了門。
傭人迎了上來:“大少爺。”
“母親呢?”溫琰問。
傭人猶豫了一下:“夫人在樓上呢。”
“那行,我帶盛然過去。”溫琰道,然後停頓了一下,“這是我弟弟,一會兒你帶他去輸個家門鎖的指紋,房間收拾好了麼?”
“收拾好了。”傭人道,然後偷偷看了一眼溫琰。
“大少爺,那個……”
“嗯?”
“夫人說。”傭人開口,語氣有些小心翼翼,“她有些累。”
溫琰頓住了腳步。
傭人看著他,小聲把後半句補完整:“她說她有些累,所以,所以就不見客了。”
“她讓少爺您……自行招待。”